14、永远的奥古斯都13(2 / 2)
德鲁苏斯的远房堂弟也来了,见亲生儿子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望向利维娅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怒气。
“父亲,她竟敢嘲讽我!”马库斯指着眼前的女孩,向亲爹告起了状。
“瞧瞧,你自己都承认了,”她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你父亲还活得好好的呢。”
“利维娅,你的教养呢?”远房堂叔见儿子被一介女流怼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以长辈的姿态数落了起来,“这样坏的性子,谁愿意娶你回家?”
“啊,悲伤冲昏了我的头脑,真是抱歉,”利维娅泫然欲泣,“父亲走得太突然了,立遗嘱前竟然就被人杀害了!”
“这是怎样令人发指的暴行!可您与您儿子不仅不为他悲伤,反而为难他可怜的家人,实在是......”
奇怪,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同为克劳狄乌斯一族的后代,她弟弟那样善良懂事,却遭到父亲嫌弃,马库斯如此自大傲慢,却很讨她父亲的喜欢。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德鲁苏斯已经死了。
利维娅扶住额头,险些晕倒,看上去真的像承受了巨大悲痛。
兄弟和父亲接连遭受厄运,女孩要被命运击垮了。
“送客。”这是她在“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聒噪的客人走光了,德鲁苏斯宅邸只剩下悲伤,犹如一滩死水。大多数奴隶们忙着布置庭院,装扮死者。剩下几个留在卧室,照顾生病的阿尔菲迪亚和她的两个孩子。
利维娅睁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到盖乌斯的房间。
她的弟弟正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块蜡版,用铁笔在上面画着什么东西。
“父亲死了。”她几步走到床边,坐在他身侧,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已经知道了,”盖乌斯表现得十分平静,“提洛告诉我了。”
“你为他感到悲伤吗?”见弟弟情绪稳定,她试探道。
“不知为什么,父亲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他继续画着手里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待盖乌斯完成最后一笔,才重新抬起头。
“这样冷血无情,我是不是很该死?”
利维娅与弟弟对视了一眼,她在对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浑浊的倒影。
“不,该死的是他。罗马历史里有不少父亲杀死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挡了自己的路,”她说,“是我设计了他的死亡。”
“我知道的,”弟弟将蜡版平放在腿上,轻声重复道,“我知道的。”
“看看我为你设计的柱廊,”他不再谈论德鲁苏斯,向姐姐递去蜡板,“假如能活到父亲的年纪,我想在广场建造一座美丽的大理石建筑,以‘利维娅’命名。”
“这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好厉害。”女孩拿起蜡板细细端详,不由出声赞叹,她居然一直没发现,弟弟有如此出色的建筑天赋。
“我让提洛帮忙抄了一些这方面的书,自己学了一点,”盖乌斯答道,“下次,我想试试用石灰、火山灰合成灰浆,再将灰浆与岩浆岩注入模具干燥。不知是否像书中说的那样坚固,足以作为建筑的屋顶。”
“抱歉,我怎么也学不会希腊语,还总是花时间搞这些没用的玩意儿,”弟弟有些沮丧,“现在,我连路都走不了,更不知道父亲死后,我们未来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利维娅道,“从另一个角度看,假如你真的对建筑感兴趣,希腊语反而对你用处不大。即使需要查阅希腊典籍,你完全可以找人翻译。”
“父亲一直想让自己的继承人从政,可我从来就不是能和人打交道的料,也不想去管什么罗马政坛的大事,只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感兴趣。”
“德鲁苏斯是蠢货,你不必在意他的看法。”利维娅安慰道。
“父亲死了,这个家需要我,可我根本不会管理资产,也没有从政的能力,”弟弟对着蜡板中的柱廊出神,“所以,我可不可以提出一个非常过分,非常异想天开的请求。”
“我当然会帮助你,只要有困难,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不,不仅是这个!”盖乌斯打断了姐姐的话,丁香紫眼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我,使用我的名字,手握家族的荣光!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暂时成为你。”
“除了发色,我们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你瞧,这难道不是神明的礼物吗?”弟弟握住了姐姐的手,“利维娅,你那样聪明,一定知道怎样扮成我,对不对!”
女孩的眼里掠过惊喜,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有这样的选择!然而,潮水般的顾虑随之而来。
“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外人的确看不出来,可只要到了十七八岁,我装得再好,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是男人。”
“十七八岁的事情,可以等四年后再说,”盖乌斯怂恿着利维娅,“在这之前,给世人演一场大戏,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吗?”
鲜血在胸腔内翻滚沸腾,罗马女性从来没有资格拥有的崭新人生,此时就摆在她的面前。
这一刻,利维娅成了尤利乌斯·凯撒。
“我将掷下属于自己的骰子。”
她将像三年前的凯撒那样,身前是国境线卢比孔河,身后是第十三军团,前程未知,没有退路,毅然挥剑向罗马进发,以生命为注,进行一场权力的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