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二章(1 / 2)
传信兵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从驿站出发,片刻不歇地跑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际微明时抵达了戍城。
“来者何人?”行宫守卫喝道。
传信兵掏出令牌,语气急迫万分:“将军令在此!我奉迟大将军之命,上奏紧要军务,须即刻觐见大王!”
守卫接过令牌,见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令,即刻示意同僚打开宫门,放传信兵策马入宫——依大秦律令,若遇紧急军情,持王令或将军令者可驰入朝堂而不获罪。
“吁——”
传信兵在殿前翻身下马,驿马咴鸣一声,竟口吐白沫累倒在地。
凌骥营和昭华营的几名近卫正在殿外轮值,见状立刻上前问道:“可有紧急军务要奏?”
“正是,”传信兵亦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裳,在晨风中吹出了几分凛冽的寒意,“有劳诸位大人通报一声,卑职奉迟大将军之命,向大王禀明军情。”
近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近卫对那传信兵道:“你随我来。”
传信兵跟在近卫们身后,只见方才让他跟着的那位近卫对寝殿门口值夜的宫女低语了几句,宫女连连顿首,随即轻叩殿门,“殿下,昭华营李大人求见。”
时辰尚早,二位贵人大抵还未晨起,如此小的动静,里头的人能听见么?传信兵心中想道。
而且,他明明说了自己奉命觐见大王,为何这宫女唤的却是“殿下”?
出乎他的意料,殿门未几便被推开了,从中走出一人,身披朱红寝衣,满头墨发倾泻而下,浓重的忧思与疲倦丝毫未能使那俊美的面容失色半分。
“参见王后殿下。”众人恭敬道。
传信兵愣愣地想,原来这世上当真有画儿一般好看的人。
房戟环视一周,目光落到了风尘仆仆的传信兵身上,启唇道:“何事要奏?”
传信兵骤然回神,连忙跪地道:“启禀殿下!末将奉迟大将军之命前来传信——宣赵十日前偷袭了通州!”
短短一句话,顷刻间便令气氛陷入了凝滞般的死寂。
所有人的脑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个念头——眼前的王后殿下便是宣赵人。
中原人人皆知,大秦与宣赵在通州定下盟约,两国结亲,以求永世修好。
然而,在大秦两面受敌,疲于应战之际,曾经的盟国却偏偏对通州这一结盟之地发动了偷袭,宛如一种赤`裸而刻意的嘲讽。
他们不敢问,只在心内疑窦丛生——
这位来自宣赵的王后殿下,此刻究竟是敌,还是我?
他知不知道宣赵的计划?
知晓更多内情者,脑海里则掠过了一个更为悚然的猜想——为何大王偏巧在此时突然身患奇疾?
房戟咬紧了牙关,只觉得胸中一股血气上涌。
偏偏是在这个关头。
嬴戈咳血不止,北漠纠缠不休,西戎虎视眈眈。偏偏是在这个关头,宣赵背盟败约,勾结异族,在背后恶狠狠地捅了大秦一刀!
他守了嬴戈一夜,满目皆是鲜血,精神已经绷成了死死的一根弦。近卫们掺杂着迷惑和怀疑的目光令这根弦几欲崩断。
房戟抬手将散落的额发向后撩去,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心绪,“我知道了,你们退下罢。”
回到寝殿内,六位太医正围在一处焦急地商议对策,嬴戈倚在榻上,用来掩口的帕子已然被鲜血浸成了刺目的红色。
房戟望着嬴戈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俊容,心内一阵酸楚。他走过去,握住嬴戈的手,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并不知道宣赵会撕毁盟约,对此问心无愧。他也相信嬴戈对于他的信任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动摇。
但是他舍不得让嬴戈再承受多一分的痛苦了。
嬴戈在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朝堂上锤炼多年,哪会看不出房戟方才定是得知了什么令他分外为难的消息。他捏了捏房戟的掌心以示安慰,强忍住满口的血腥气,微微提起唇角,“出什么事了?”
嬴戈醇厚而沉着的声线为房戟注入了一点信心,他看着嬴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宣赵偷袭了通州,对我们宣战了。”
他用的词是“我们”。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从未将自己视作宣赵人。他的心爱之人和亲生骨肉都在大秦,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的归属,他发誓要守护的地方。
闻言,嬴戈并未显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仿佛早有所料,“寡人将迟子苍留在晟京,为的便是这一日。”
“你早就料到了宣赵会趁乱偷袭?”房戟诧异道。
“这倒是不曾。”嬴戈摇头,“不过,如今羲项危在旦夕,大秦亦受北漠所制,南边定会有人蠢蠢欲动。寡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会是宣赵。”
然细想也属合理,以宣赵王之狭隘短视,只能看得见唾手可得的利益,又怎会知道撕毁盟约、勾结异族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