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 / 2)
苏笙来得仓促,太极殿的人也不好安排她与其他女官睡在一个房里,正好皇帝有临幸的意思,索性就当?不知道一般,请这位苏司衣在君王的榻上囫囵一夜,万一第二天有册封的旨意,他们也不用再费心安排。
圣上教她睡在天子寝床固然是出于好意,然而苏笙自己却是犯难,皇帝金尊玉贵,也是没有伺候过人的主儿,想不到太过细致的事情,她又不能主动去换寝衣,好像自己急不可待一般,因此只能和衣躺在榻上。
皇帝见?她犯难,便取了一件自己的寝衣放在她的枕边。
“你先?穿着这些,明日朕叫尚宫局赶制些新的女子衣物过来。”圣上侧过脸去,芙蓉帐暖,所有男子都不免动心留恋,“朕倒不是不能替你换上,只是怕走不脱罢了。”
苏笙将头埋在锦被之下,圣上这话似乎在说她是刮骨的钢刀,缠人的妖精,在此处多停留一刻就要被她缠住不放似的。
皇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又?不能留在此处看女郎更衣,说完这些话便起身回书房去了,苏笙自己取了寝衣,犹豫了片刻还是偷偷换上了,圣上的身材高大,与女子不同,她穿着这身不合身的寝衣,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物。
她以为圣上后半夜总归是要回来就寝的,因此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得太沉,时不时咬一下舌尖,然而不知道她就没有择床的毛病,还是这天子寝床过于舒适柔软,到了寅时二刻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不过苏笙也没能安睡太久,皇帝上朝是卯时起身,等?到服侍圣上梳洗更衣的众人进入寝殿之后,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屏风之后,圣上正坐在椅上,单穿了一件衣裳,由内侍伺候梳洗装扮,见?纱帐里有了动静,那姑娘披了衣裳起来,也不避讳众人,温言问了一句,“昨夜睡得可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天子问话,她就不能不出来了,虽说隔着一道?屏风,但说起来和没隔也差不了太多,众目睽睽之下,苏笙只好穿着一身君王的寝衣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红着脸对圣上行了一礼:“回圣人的话,奴婢昨夜睡得很好。”
在什么?时候就要守什么?时候的规矩,她被拘在太极殿里,即便是有圣上的恩宠纵容,就不能如同从前那样自称了。
“那就好,朕夜里从书房回来见你翻了身,还怕会吵到了你好梦。”
圣上这样的温存叫殿内的众人都开了眼,多新鲜的事情,天子在自己的寝殿里睡了外间的小榻不说,起身上朝还要这些人轻着手脚,现在连帝王与皇后独享的明黄色都叫这姑娘穿上了,就算是她自称换了,但他们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当成女官。
内侍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按照他的算盘,苏娘子是圣人放在心上的姑娘,她来了之后也不用做什么?活计,整日陪着圣人也就行了,圣人理政时她便红袖添香、夜里圣上乏了就替圣人值夜……但现在这似乎都反过来了,晨间他捧了衣物到内殿还想着恭贺圣人如愿以偿,谁想到两人分榻而眠,还是圣上睡在外间。
奈何?圣上甘之如饴,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圣上还想叫她再躺一躺,毕竟这姑娘也不用真当?着女官的差事,更不必如自己这般宵衣旰食,少女有些贪睡也是正常的。
然而当?她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寝衣出来问安时,圣上忽然就变了主意,那衣物过于宽大,不自觉会坦露出一些内里的春色,譬如原本与男子相宜的领口,现下正半掩住女郎丰盈的酥软,她不行礼时会用手紧紧攥在领口处,防止春光外泄,顾此失彼,袍袖便不受控制地滑至手臂,露出半截莹白玉臂。
虽然着了男子就寝衣袍,却比近乎透明的纱绸薄衣还要勾人。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她的人也是他的。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到那处去,男子晨间本来就更容易动情,那些守礼克制几乎都要化作乌有,圣上甚至想叫她就永远这么?穿着,一辈子留在太极殿里穿给他一个人看。
“司衣既然醒了,就过来替朕更衣罢。”
圣上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司衣本来就是掌管皇帝衣物的,只是圣上不希望御前的女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因此这种贴身的事情一向是由内侍来做,他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女,想着她昨夜睡得晚,现在也该饿了,“一会儿朕要同朝中的几位议事,回来得晚些,膳房送早膳过来你直接用了就是,不用等着朕。”
圣上从未与人做过夫妻,也不晓得民间夫妻是怎样的情状,只是觉得大概同诗词里说得差不多,妻子春宵过后慵懒依人,一边为自己的金龟婿整理朝服,一边抱怨,不舍得夫君早朝。
但苏笙之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刚来的新手原本是该跟着老人学如何?做事,圣上这就要她伺候穿朝服,苏笙还担心有些错漏之处。
内侍监也是极有眼色的,他叫退了原本要为圣上穿戴朝服的内侍,悄悄给她吃定?心丸:“司衣不必担忧,我说哪件,您替圣上穿戴了就是。”
苏笙应声,元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皇帝大朝时会比寻常朝参的时辰早到半个时辰,今日有了心爱的女郎相伴,便也不急着离去,慢条斯理地等她弄完。
圣上站起身子任凭她打理,苏笙替天子穿好了朝服,才发现那冠冕未曾戴上。
苏笙的身量比不得皇帝,众人面前也不好大喇喇地叫皇帝低头,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请圣人坐下,奴婢为您戴冠。”
“不必了,就这样站着换上罢。”圣上的口吻冷淡,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苏笙也不知道原先?的内侍是怎样做的,便取了冠冕与朝簪,捧着托盘的内侍见?状鱼贯而出,内侍监也离得稍远了一些,垂手立在殿柱后等待吩咐。
因为穿衣的缘故,她几乎是同他挨在一处的,苏笙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想做些什么?,她踮了脚去替皇帝戴冠,却发现目测尚可的距离现在变的遥不可及,只能再贴近些,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大朝,总不能叫皇帝为着她一个司衣迟到早朝。
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顶冠子上,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差点落入身前男子的怀抱,惹来天子低笑。
“您怎么戏弄我?”苏笙险些与他抱了满怀,便向后退了几分,稍带了些不满,嗔他道?,“您坐下。”
圣上依言坐在凳上,待她将簪子插入发冠,才伸臂环住她的腰肢,寝衣轻薄,他几乎能感受到这丝绸底下藏着怎样的美丽风光。
“您昨夜睡得好吗?”苏笙被男子的手掌抚过,圣上今日颇有兴致,恋栈着太极殿不肯去御门听政,她被迫坐在男子的怀中,满是被戏弄的气恼:“陛下每每更衣,也会与原先?的女官这样亲昵吗?”
“从前这些都是内侍来做的,哪里会有女官更衣。”圣上爱极了她这样吃醋薄怒的情状,“朕为了卿卿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阿笙说我睡得好不好?”
圣上虽无过多轻薄之举,然而那朝服下的难言已经叫苏笙领略到了他的意思,她讷讷无言,玉容却满是红霞,“您让内侍监为我寻一个住处吧,我总不能一直鸠占鹊巢。”
皇帝挤在小榻就寝,她却躺在历代君主的寝床上独眠,久居龙床,不用外人说,她自己也觉得不像样子。
这倒也算是桩大事,但圣上却舍不得她去与其他女官同住,“将你从千秋殿迁出来就已经很是委屈你了,睡了朕的床榻又算得了什么??”
“女子总是有许多不便的,”苏笙别过脸去:“那我来月事的时候,更衣沐浴的时候也叫您瞧去了?”
伴君如伴虎,苏笙深知男女之间的那种神秘感才是最要紧的,过于紧密的联系容易将种种不堪都显露在情郎的面前,圣上也就不会视她如神女一般了。
皇帝倒不在意女子血污的说法,然而她现在与自己并不算太亲近,执意将人留在自己的寝殿,恐怕反而叫她畏惧:“那朕叫元韶在太极殿为你寻一间宫室,再拨几个宫人服侍你。”
她这身子娇气,保养起来诸多不易,圣上晓得她习惯了旧人的服侍,“等?千秋殿里的那位长乐郡主被送到道观之后,朕叫藏珠她们过来陪你好不好?”
内侍送了一些垫补的小食给圣上,皇帝就着苏笙的手吃了几口奶酥糕才吩咐仪驾过来,叮嘱她道?:“朕让膳房备了些你爱吃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内侍监立在皇帝的身边,听着圣上这诸多不放心,竟像是丈夫第一次出门前对妻子万般割舍不下的叮嘱亲昵,往常这个时候圣上早就在御座之上同臣子议事,然而今日还在同苏氏温存软语,自己这一口牙先?酸倒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