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前夜(1 / 2)
黄盛离去的怒火似乎仍然停留在房间内,半掩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微微战栗,牙齿一样开开合合,聂秋起身去将窗户关严实?了?,那扰人的声音才肯消失。
他实?在没想到黄盛竟然会对常锦煜抱有别样的情愫。
黄盛倒是好理?解,他向来是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什么师徒关系,在他眼里形同虚设,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无论喜欢上谁都不叫人意外。
问题是,他师父不是别人,是常锦煜,是那个无论谁都能得到他一眼施舍,无论谁都得不到他一眼施舍,无论谁都能获得他的信任,无论谁也无法获得他的信任……的人。
他是流淌的火焰,如果有?人妄图阻挡他的步伐,就得做好被烧得魂魄俱焚的准备。
聂秋坐回方岐生的身侧,听见他晃动杯中酒水的声音,显然心情算不上太好。
“如果黄盛对常教主有好感。”聂秋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他对你的敌意其实是……”
“我以前和你说过,”方岐生低声说道,“从小时候起,黄盛就有意无意地和我争,看哪个更得师父的喜爱。师父是把我当作下任教主来教导的,把黄盛是当亲儿子惯的,一碗水是端得平了,黄盛却总觉得师父不把他当成一回事,所以才千方百计找我麻烦。”
黄盛性子倔,听不进去劝,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他自己也知晓常锦煜的性情,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敢吐露一两句心声,直到常锦煜失踪,他才真的开始后悔。
所以,在常锦煜失踪的消息传来后,黄盛在魔教的高台上吹了几夜的风,偷他的酒去饮,醉醺醺的,伸手欲摘月,却差点踏空,一脚跌下去,又被正巧去寻他的方岐生拉回来,黄盛的眼神是很冷的,像是醉了?,又清醒得很,推开他,咬着牙说“你懂什么”。
等找到常锦煜,见?他安稳无恙,黄盛一时冲动,很可能就把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方岐生就是担心这?一点,他担心的倒不是常锦煜,他是担心黄盛的下场罢了?。
“这?小孩儿,是把我当作情敌来对付了?。”他轻轻嗤笑一声,说道,“这?几年时间,估计他也慢慢想明白了,可他就是骄纵的性子,心里的坎儿过不去,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
停顿片刻,方岐生又问:“你还?记得宋存音吗?”
聂秋点了点头,他记得宋存音是宋顼的儿子,季望鹤的义子,同时也是常锦煜原本准备收为徒弟的人,年纪轻轻,自己挑断了手筋脚筋,满床是血,死相惨烈。
“宋存音把将来都寄托在了常锦煜身上,所以,一旦常锦煜抽身离去,他就走到了绝路,觉得空虚,觉得那几年所做的努力都是毫无用处的事情。”方岐生说道,“黄盛和他很像,他也没有退路,你知道的,黄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进的是魔教,以为他是在名门正派下潜心修习,黄盛也不敢和家里坦白,只能跌跌撞撞地往下走,孤注一掷地去赌。”
“他向来是善赌的,可是,将一切都堵在常锦煜身上的人不在少数,无一例外,都跌得粉身碎骨,而?常锦煜,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他只会碾过骸骨便继续往前走。”
“尽管常锦煜是我的师父,我尊敬他,视他为家人。”方岐生缓缓地吐息,说道,“但是,如果有?人说他冷酷无情,淡漠傲慢到极致,我不会反驳,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黄盛喜欢谁都可以,但那个人不能是常锦煜,不然,从一开始他就是满盘皆输。
聂秋静静地听他说着,忽然问道:“常教主真的不知道吗?”
“你猜到了啊。”方岐生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半倚着,用指节抵住下颚,回应道,“连我都看得出来黄盛的那些小心思,师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他知道,但是他不制止,也不说,黄盛以为自己是伺机而动的猎豹,然而他那些手段在师父眼中不过是打着滚讨要食物的小野猫。若是追根到底,找寻源头,到底是师父那些若有若无的亲近和纵容误导了?黄盛,黄盛又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遇到新鲜的东西,就忍不住想占为己有?,而?师父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所以就使得这?种情况更严重。”
方岐生说完,抬手去摩挲聂秋后颈上的那块软肉,先是用指腹按压,然后用指节刮蹭,轻轻重重地捏着,痒得聂秋忍不住要缩起脖子,却听见他说道:“你看,这?种动作是不是很容易叫人误解?常锦煜把黄盛当猫,黄盛又怕痒,他就格外喜欢以此捉弄黄盛。”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因为我不怕痒,所以常锦煜觉得无趣,反叫我逃过一劫。”
常锦煜的兴趣不难理解,聂秋也有?点不习惯叫人摸他脆弱的部位,所以方岐生的坏心眼作祟,总是想碰一碰,也不是说多么有?趣,只不过瞧见他的反应挺叫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