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醉倚桥头(1 / 2)
两人为了不惊扰睡觉的人,把长木凳从桌子下拖出来时愣是一点儿声没有,看起来有行窃的不良企图。
“老胡,”白念敏拽了下胡衿的袖子,“这凳子上有个布袋。”
深蓝色的布袋狭长,里面装的应是坚硬之物,因为布袋被撑出一条弧形的边线。
“大概是把弓,”白念敏用指头顺着弧线描了一下,“嗯……还有花纹。”
胡衿自认为正直,可是遇到这种被刻意掩盖起来的神秘物品,尤其是武器,他就特别想一看究竟。
他坐到布袋旁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把瓜子拽过来嗑了几个。
然后趁着与对面的白念敏说话,一手贴着桌沿,另一只手把碎全部瓜子壳赶到手心中,装作往地上一抛。
抛瓜子的那只手顺势把深蓝色布袋推下桌去。
他俯身去捡,在桌体的阴影中松掉挂着两颗小玉珠的系带,往里面匆匆一瞥。
一把材质上乘的木弓,和三杆无一处锈迹的铁羽箭。
胡衿噎下一口唾沫,魂不守舍地系上袋子,把布袋放回原处。
白念敏倾身问道:“怎么样,好看不?”
“你怎么知道我,我在……”胡衿不愿接受被拆穿的事实。
“你就这德行啊,看到有点儿意思的兵器就要动手动脚。”白念敏和伊娘一样觉得瓜子不好吃,十分嫌弃地把瓜子往右前一推,直接推到了睡觉那位的胳膊肘旁边。
他顺着那露在袖口外的胳膊肘看去,看到陌生人拇指上有一个色彩罕见的光滑环状物,不知道是约指还是一般装饰物,或者是有特殊用处的什么东西。
“老胡,这玉怎么又有红又有黑?”
“不知道,我可是个粗人,”胡衿揭开陌生人手握着的酒壶,略微扇闻了一下,“害,这人是喝昏过去了,他喝的可是烈性酒,大半壶都没了。”
“借酒浇愁的可怜人啊,”白念敏惋惜地看着陌生人的侧脸,“非要拿烈酒把自己灌晕过去,何苦呢。”
就在两人为这位凄惨的陌生人唏嘘时,那人贴着酒壶地食指突然有了动静,顺着壶壁滑下去,在木桌上轻叩两下。
白念敏很想叫一声:诈尸啊!
“我去,他没睡着呢!”胡衿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浮夸地改变着口型,对着白念敏说唇语。
在白念敏抬起头前,陌生人已经用手肘撑着桌面,扶住额头,异常艰难地坐直了。
“小蒋?”这张帅脸太有辨识度了,胡衿立马认出,这就是雨水那天上台演双思烬里将军的那位,后来也跟他喝过几杯。
“你想不开啦?跑这里来喝全半鉴最烈的酒?”
“……什么?”蒋篱的嗓音有点哑,其中夹带着许多的惊疑,“最烈?”
“要不然呢?你连自己喝什么都不知道?”
白念敏已经在一旁发起抖来,一是因为不久前谈论过的人就在眼前,二是怕蒋篱什么刚才什么都听到了。
蒋篱“啧”了一声,四下打量一圈,看到面前有一个装瓜子的碗,便用手指在里面搅了搅,“这酒,百戏巷的特产是吗?”他说完又趴了回去。
“对啊,”胡衿拽过酒壶,准备往自己嘴里灌一口,“断肠酒,酒如其名,愁肠灌断,一杯烧心,十杯销命。你喝了半壶,约莫七八杯,没断片儿算命大。”
这断肠酒其实也是酒花和粮食酿的,只不过加了不少断肠草,一种味辛如辣椒,使人神经迅速麻木的药草。
蒋篱在壶嘴碰到胡衿的嘴唇前一把将酒壶夺了回来,放到一边,随后趴到桌上,脸埋在手臂后面,闷闷地说了一句:“别...别咒我...”
胡衿想不明白那酒壶有什么碰不得的,不就喝一口么,再正常不过了。
“嚯哟,老胡,会写诗作赋啦,”白念敏觉着好笑,便打趣道,“挺上进的嘛,跟的城南哪位教书先生?”
“是伊娘说的。伊娘还说,这是一个认识的人告诉她的。”
“原来这句子是个三手句,不知道句子主人乐不乐意。”
“弓呢?”蒋篱的意识回光返照,使他再次把自己架起来,盯着胡衿的眼睛逼问。
“这里!”胡衿双手捧弓,毕恭毕敬,如同接受号令。
他小心地看着蒋篱的脸色:“你是才醒的吧?”
“我一直醒着,没……没有什么愁需要销。”蒋篱用手掩嘴,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我就是累了,陪我聊聊?”
胡衿没吱声,白念敏和胡衿眉来眼去。
“怕个鬼,不就是看了眼袋子里吗,想问什么就问,别跟这儿装。”蒋篱用食指支着自己的额角。
胡衿清了清嗓:“蒋老弟,刚才对不住你,我先道个歉。”
“嗯。”
“你家是不是……做玉石生意的?”
这算什么垃圾问题。
蒋篱有些不耐烦:“不是。”
“哦……好了,我已经问完了。”
胡衿为人耿直,但也没兴趣查别人家家底,不愿冒犯。他原本想问:你到底是不是寻常老百姓。觉得这个提问太敏感,就临时改口了。
“就问完了啊……白哥呢?”
白念敏平日里也没什么正经话,就连想的问题也是离题万里,一根筋抽到底。
“我就问问,那天一身白衣服,穿的像雪人的那位公子叫什么?是哪家的?”
蒋篱酒劲没过,话长了就只听一半,整句话的重心落歪到“雪人”上:“现在三月是吧?看雪人要明年,腊月最好。”
胡衿笑到不能自拔,一拍桌子,拍得筷桶里的竹箸跟摇签算卦似的一样响。
“哈,不不不,不是雪人,”白念敏试图解释,“你演《双思烬》的搭档。”
“哦,梅兄……”,蒋篱垂下眼眸,“我只知道他姓,不知道他名,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啊?演完后你们俩不是聊了会儿吗,我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