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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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凤栖宫内。
管太医踏着晨曦的朝露而来,葛如意因患了伤风症胃口不好,简单地吃了几口早膳,便靠在软榻上小憩,后来听雪莲禀报管太医来请安,觉得很奇怪,一般都是过了晌午未时才来请脉,今日来得太早了点。
想他一直尽责尽心,葛如意接见了他。
“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起来吧!管太医今日好早。”
“臣受葛丞相之命,有事禀明。”
葛如意峨嵋微蹙,黑瞳一转,摆手让雪莲带着其他奴才出去,这厢没了其他人,管太医才从袖中取出一封葛丞相亲笔密函和一个褐色小瓷瓶。
“娘娘,请过目。”双手奉上,葛如意专注地瞄了一眼那个小瓷瓶,眸底有一丝恐慌闪现,轻轻拉开捆绑密函的红丝带,展开一看。
“小女如意,见信得令,辅助为父除灭赵氏皇帝,毒药一瓶,伺机杀之,为父大业成时,功臣汝尔。”
葛如意念完,双手握拳攥紧帛书,抬首掀帘,目露冷光,“父亲为何要走这一步?”
“丞相想借齐晏一事给皇上个下马威,不料皇上却故意派建成王监察丞相查出齐晏刺杀阴谋的幕后黑手,丞相恐事情败露,想尽快把皇上拉下台,扶持二皇子为帝,虽然丞相亲信门生遍布朝野内外,但失了齐晏兵马支持,不得不仰仗韩越的兵马,可韩越毕竟不能完全尽信,丞相为眼下事忧虑,恐花费一生心血所建的权势日渐消亡,故希望娘娘出手。”
“让本宫毒杀亲夫?”葛如意冷嗤一声。
“娘娘的后位权位再高,终究比不过葛家的千秋万代,娘娘难道没有想过,若葛家不复存在,娘娘的后位还能做得这么稳固吗?”
葛如意高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啊!这种话都敢说。”
“臣妄言,请娘娘恕罪,但臣句句属实,皇上对娘娘的情意都比不上芝麻粒,也许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带回来的那个叫韩子嫣的女子,在外已被齐晏大将军凌辱,而皇上居然毫不在意她贞洁有损,依旧将其带回宫中,可见皇上的心就没在娘娘身上,娘娘何必为了一个寡情薄意的人而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待丞相成就大业,娘娘还怕找不到心心相印的情郎?”
葛如意脸色惊变,赏了管太医一个耳光,“大胆的奴才,敢说这等冒犯之言,本宫看是爹爹太骄纵你了,别以为背后有爹爹撑腰,就目无尊卑,本宫现在可不是以前你口里的大小姐!”
管太医侧着脸,低眉微笑,毫不在意,狭长眼眸泛着狡黠的光泽,挨葛如意的耳光又不是第一次,当初在丞相府,管太医以医术稍有建树被葛丞相提拔为府中的近侍大夫,与葛如意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葛丞相为其方便监管葛如意便在宫中安插眼线,管太医很荣幸地成了这枚棋子。
“娘娘莫生气,这瓶药用不用,娘娘来决定,臣除了把厉害关系告诉娘娘,还要为娘娘讲明这药的用法,虽说是毒药,但不会一朝毙命,只会令人胸口憋闷,待把这一整瓶全部服食完毕,人便行将就木,死于心脏枯竭,不过此药无色无味必须用清水服之,若混入酒中、汤中、膳食中,都会发生色彩变化,请娘娘谨记。”管太医把药瓶放在葛如意的手掌心,微微一笑,“臣交待完毕,先行告退。”
葛如意失神呆愣良久,脸是退了血色的惨白,父亲,难道女儿真要为你的霸业杀了亲夫吗?
思及至此,她后背一阵寒凉,望着眼前对她嘘寒问暖的赵翊,感觉前两日发生的事恍如隔世,心里直发怵。
“皇后怎么了?是哪儿还不舒服吗?”
葛如意不由自己地摇了摇头,似乎头晕疲累,扶着额头佯装道:“皇上,臣妾想休息一会儿。”
“好,你躺下睡会儿,朕让秦太医准备安胎的药膳。”赵翊给她盖好被子,拢上帷幔,转身过来的面容倏地敛了和善之色,变得冷肃而寒凛。
赵翊缓步踏出正殿,在门口,顺子迎上来,附耳小声道:“皇上,奴才把子嫣姑娘安置在后殿的思嫣阁,就等皇上的出宫旨意。”
“你送她们出宫,这个令牌给她。”赵翊把能随时进出皇宫的镀金飞龙令牌拿给顺子。
顺子接过来,诧然:“皇上的意思是……”
“她如果不要,你就拿给小蝶,办完这件事,你亲自去太医院把管太医叫来。”
“是,奴才遵命!”
从御花园回来的韩子嫣没有回偏殿,暂时小憩在思嫣阁,倒是第一眼看见这阁楼清雅秀气的布置与以前所居太子殿一样,心中颇为震惊,双目环顾一圈,香榻上的锦被还残留着昔日的茉莉清香,榻边上的梳妆台,桌案上搁置的白瓷花瓶,锃亮的笔架,五彩陶瓷马,一如从前,目光跳转,远望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画中男子青丝飘扬,举目远眺,灰白色的底蕴显得意境颇为凄凉,细看斜侧一行蝇头小字,韩子嫣轻轻低吟:“相思苦兮,日暮垂泪,此情长兮,附于明月。”
熟悉中有种相隔几载春秋的茫然,她静立原地,默默回忆起这半年多的光阴,竟全然没有发觉短短的岁月仿若走完了一世,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要在今日烟消云散,她从哪儿来,又即将回哪儿去,宛若做了一场噩梦,只是梦里在身心上留下的痛楚将永不会磨灭。
“小姐,顺子来了。”等在阁外廊道的小蝶美滋滋地说道。
“噢。”淡淡应了一声,灼灼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几行字上,想起那是自己怀有身孕时,赵翊写在浣花笺上的。
顺子进来,恭敬道:“这是皇上赐给姑娘的令牌,姑娘笑纳。”
“出宫的旨意呢?”韩子嫣没接令牌,谁不知飞龙令牌不单单是无限制地进出皇宫,任何地方都可畅通无所,也是皇上出宫在外微服私访证明皇家身份的东西,赵翊无故给她一块这么矜贵重要的令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轿子备好了,传皇上的口谕,奴才亲自送姑娘出宫。”
“那就行了,令牌你拿回吧!”
“皇上一片好意,姑娘别为难奴才了。”
韩子嫣冷笑,“什么好意?见令牌如见皇上?他想有人欺负我,我好拿令牌吓唬别人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免了,没这个必要,在家没人会欺负我,别浪费时间了,送我们出宫吧!”
她先换下了那套复杂的锦袍,穿上了轻便的淡粉色襦裙,头髻重新梳回简单的流云髻,一切整装打理完毕,带着小蝶走出思嫣阁,仿若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
顺子没敢再劝,亦步亦趋跟在小蝶后面。
等韩子嫣上了轿子,撂下帘子,跟随在侧旁的顺子故意挡在小蝶的前面减缓步子,扭头递了个眼色,小蝶平日里受惯了顺子的眉眼,便停下与轿子拉开一小段距离。
“顺子爷爷,还有什么吩咐?”颔首小声,生怕自家主子听到。
“替你家小姐拿着,皇上的命令。”顺子把飞龙令牌塞到她手里,“等到了府里就给你家小姐。”
“奴婢明白了。”
轿子一晃一晃地由皇宫的后门而出,落轿后,韩子嫣出来,连回头望一眼的眷恋都没有,带着小蝶大步流星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她似一只摆脱了被牢笼禁锢的鸟儿,脚步轻盈,步步生莲,在自由自在的天空下转了好几圈,甚至不畏惧刺眼的阳光,仰面大声道:“谢谢上天,让我恢复自由之身,谢谢上天眷顾!”
人生的美好不外乎身心的自由和事事遂如人愿。
京城繁华的小街好不热闹,各种买卖人在吆喝着摊前的货品,放眼望去,人群熙攘,每个人能在悠闲自在地采购日常用品,胭脂水粉,织锦布匹,精巧首饰,琳琅满目,韩子嫣一个摊挨着一个摊,左瞧瞧右瞧瞧,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拿起个普通的镂空花样银簪就爱不释手。
“小蝶,你看多别致。”
“没有小姐头上的玉簪好看。”小蝶笑道。
韩子嫣撅嘴,其实真不是多么稀罕的饰品,只是难得恢复以前自由上街的习惯,这才对街上的东西感到无与伦比的亲切。
“小蝶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我想去八仙居吃午饭,吃完再随便逛逛买个礼物孝敬爹。”韩子嫣在小蝶腰间翻出个绣花荷包,打开一看就几两碎银子,“啊!赵翊没让顺子给你银子吗?我坐轿子的时候,从窗子口看见你和顺子在后面嘀咕着。”
“皇上没给银子,就让顺子把令牌给了奴婢。”小蝶低下头,从行囊里取出金光闪闪的飞龙令牌。
韩子嫣瞪她,指点她的额,“你呀!就是怕赵翊,算了,先回府,我让爹爹还了。”
将军府一直平和安宁,无波无澜,今日却格外不同寻常,从当家作主的老将军韩至到府中最低等的下人皆敛声屏气地跪在中庭的大堂内。
“将军请接旨。”陈忠念完圣旨,递到韩至面前。
韩至双手跪接,褶皱的面容上染着一丝忧愁,嗓音浑厚沙哑,从口中艰难挤出四个字,“谢主隆恩!”
话音未落,陈忠忙扶起韩至,一脸和悦,“下臣恭喜将军官至一品镇国公,皇上说以后镇国公与葛丞相平起平坐,赵国的江山就更为稳固了。”
“老夫一介武夫,自愧不如。”
“镇国公自谦了,皇上说明日早朝会派轿子来接镇国公,镇国公穿戴整齐等候便是。”
“老夫腿脚还行的路,不劳烦皇上费心了,就请陈大人替老夫好言谢绝皇上的美意。”
“嗳,皇上一片美意,镇国公可不能驳皇上的面子。”陈忠浅薄一笑,挥手招进来四个侍卫,“镇国公是朝廷的老臣子了,应该明白皇上的心意,这四个侍卫是专门负责监管贤雅郡主的,皇上虽恢复了郡主的封号赐了自由之身,但说到底还是皇上的人,镇国公以后可不能由着郡主的性子,万万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旨意。”
“老臣明白,就请皇上放心,老臣不会让小女再嫁他人,此生只留在将军府为皇上守节。”
“下臣会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皇上,镇国公好生保重身体,下臣还要回宫复命,现行告辞。”
“陈大人慢走!”
送走了陈忠,韩至一声悠长而深远的叹息,王管家向来疼惜韩子嫣,自然难掩激愤的情绪,“老爷,皇上的意思就是让小姐守活寡,小姐才十九岁,老爷要去求求皇上,不然小姐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