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我在等你(2 / 2)
“诚王那边也很安分。可能是因为诚王染上了疫症。他们沒有了主心骨。”
归晚点头。在前往桃花渡请了了禅师那日。她就让子言单独回了一趟荀阳城打探消息。之后了了开出了药方。她想到药材可能会紧缺。又叫人传信给子言。让楚兰敏等人运些药材过來。子言就是跟着船队一块回來的。此时情况紧急。倒不好细问商会那边的情况了。
在码头。归晚远远见到石敬气急败坏地冲楚兰敏吼:“本官叫你把这些药材交给军队。你就交。哪來那么多废话。”
“这些药是给百姓治病的。岂能因为他们几句话就给。何况。这药。是我楚家花钱买的。这船。乃是我楚家的商船。石大人。请看清楚了再说话。”那位少年比以前瘦了。但是却长高了些。也黑了一些。远远瞧着。确有几分家主的样子了。
石敬气得直发抖。像是一条濒死的青鱼。呼呼地喘着气:“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若不给。他们就要上來抢了。到时刀剑无眼。你我还有命在吗。药沒了。我们回去再运一船就是了。你何必这样死脑筋。”
楚兰敏手指紧扣住船上的栏杆:“不行。百姓们等不起。”有一股暗中的势力也在大肆收购这些药材。收购了之后却并不放出來卖。是以这些常见的药物市面上竟是十分短缺。他虽不清楚对方用意为何。但是直觉其背后定然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凑够这两艘船的药已是十分艰难。若此时药沒了。就是断了那些染病百姓的活路了。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上了前來。手按着刀把吊儿郎当地道:“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沒有。怎么把药给军爷们送去。”
“这位军爷。小老儿求求你。留下点药给我们吧。小老儿的儿子前天沒挨过去死了。唯一的孙子大夫给开了药。好不容易把烧给退下去了。可是药不够啊。今天热度又起來了。那点药渣。都煎了六七回了。真的是沒有办法了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抖抖索索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求求军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随着他这句话。后面的百姓跪倒了一大片。瞧着叫人心酸。
他们都家中有人生病。药已经用完了。大老远地听闻运进了大批的药材。他们欢天喜地地赶了过來。为的就是亲人的那一线生机。谁曾想。药是到了。可是。这些如强盗一般的当兵的也到了。
那军官喉头动了动。吐了口痰:“啊呸。爷可怜你们。谁可怜可怜爷。军爷我们几个兄弟也病了。也等着药呢。前几日乱党横行。是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地守着你们。现在军爷爷有难。你们就不能为军爷爷我想想。”
最先跪下的老人沒说话。只是崩崩崩地磕头。不多时。额头上便鲜血直流。
那军官直嚷了一声晦气。就要叫人上前解缆。把船开走。百余名士兵哄笑着上了船。眼中是见到大笔的银钱时的贪婪。这时候这样一船药材。拿去卖得值多少钱啊。他们本來就是外面借來的兵。就算是趁火打劫。上面要追究。一时半会也追究不下來。到最后总会不了了之。
“住手。这是我楚家商船。未得我的允许。请你们下去。”楚兰敏义言语之中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他周围的家丁护卫一字排开。竟是丝毫不惧对方是官兵。
那军官先笑了:“哟呼。有点意思。你小子。毛都沒长齐吧。就敢跟军爷爷我叫板。楚家的商船怎么了。军爷爷我今天就因公征用一回。”他身后的士兵哈哈大笑。
楚兰敏寸步不让:“这些药是用來救人的。请你们马上离开。”
“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那军官一把拽过石敬。“他都答应了。你敢不答应。”
被抓住衣领。石敬被勒得直吐舌头。见到士兵们手中明晃晃的刀。更是吓得腿都软了:“楚兰敏。本官命令你。把这两条商船交给这位军爷。”
“我呸。原來是一路货色。乡亲们。现在沒人会为我们做主了。都起來。反正横竖都是死。干脆去把药抢过來。”不知道是谁先在百姓堆里大嚷了一声。
“对。抢药。”
“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成百上千的百姓蜂拥着冲了过來。
“解开缆绳。快。上船解开缆绳。”沒想到这些一向懦弱。任由他们欺凌的百姓竟然如疯了一般冲上來。那些士兵也着了慌。七手八脚地爬上了船开始解缆绳。就要把船开走。
“把药留下。”那些百姓竟然如拉纤一般。死死拽住了船上的绳子。怎么都不肯松开。那是他们亲人的希望啊。怎么能松开手。
那长十余丈的商船竟是被拽得直直撞上了岸。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冲上了船也不顾上伤人。就要寻找放置药物的船舱所在。那些官兵却慌了。拿了刀就一阵乱砍。顿时。江水红了大半。
“杀人啦。官兵杀人了。”百姓本來是为了抢药。可是官兵的举动分明激怒了他们。“这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拼了。”
锄头、锤子、榔头甚至是一个脸盆。凡是能顺手摸到的东西都成了杀人的工具。对生的无限渴望。对他们这些官兵轻贱人命的愤怒。长年累月受他们欺凌的积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民变。此事可大可小。青龙江决堤。出云国将亡的谣言四起。正好这就爆发了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已如惊弓之鸟的百姓一旦受到挑拨。这民变的火种就会变成燎原大火。把出云国的基业焚烧殆尽。
“住手。”一声怒吼宛如巨雷在众人耳边炸开。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兵。都被这声怒斥给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已有十几名青衣护卫上前。把百姓和那些官兵分隔开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望向那声源所在。那是一个身着浅色士子青衫的女子。容貌并算不得十分出色。在这漫天的血色中。她静静地站着。却是神色从容。风华无双。
而她身后。站着一名其貌不扬的青衣护卫。想來这声音就是方才这护卫所发出的。
她就那样背着手。施施然地穿越人群。木屐敲打在地上的声音犹如她的声音一般不徐不疾:“几位军爷好大的军威啊。连我天下商会的东西都敢抢。”
她一开口。就转移了矛盾。不是百姓和官兵的冲突。而是。这些士兵不守军纪。抢了她商会的东西。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给百姓找一个脱罪的借口。不论如何。以民欺兵。难免有人会怕事后被追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险。她就是要先扼住这苗头。把民变的可能完完全全地抹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