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愣头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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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珊珊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她毫不费力地唱着,眼角却泛起泪花,是的,她不仅满心欢喜,而且心存感激,她感谢上帝为她久旱的心灵送来了细雨。相爱的困难在于可遇不可求。即使她每个早晨都从纯白色亚麻窗帘的缝隙里,望着丝丝缕缕的阳光,即使她每个晚上都深陷在意大利软皮沙发里,喝一杯浓烈的红酒,都无法抹去她心灵的荒芜,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有多大,孤独有多深。而越是衣食无忧的日子,那种苍白与空洞的感觉就越是要时时爬上心头。
秦唐也陶醉在歌声里,以往的这种深情远望,心心相印,只可能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现在却海蜃楼一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说不清是梦是醒,是幻是真,而他自己也是这梦幻中的一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信自己已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成熟完美的爱情。尽管这个爱情今天要与他的生活告别了。
这是一张印满了英文字母的唱片。封面上的乐手和歌唱者奇装异服,神情怪诞。他看了之后连连说了几声“没意思没意思”。这时,黄仙儿那乖巧的小嘴儿一撅,肥肥的身子靠在了他胸前。他的嘴丫子嘻嘻嘻地裂开了。
那就听听看!说着,他习惯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揽……
等等,急什么!黄仙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将唱盘插入了cd机;一阵暴风雨般的节奏出现了。
黄仙儿拉他跳起了疯狂的舞步。
太快了太快了,我跟不上。蹦了几步,气喘嘘嘘的他便开始求饶了。对方正值兴奋的时候,他却一个劲儿往外逃避着。
好吧,你躺在那儿休息。她指了指床:我跳给你看……
咚咚咚,咚咚咚……在重低音的架子鼓打出的节拍里。她浑身肌肉慢慢地舒展开来。随着一张粉红嘴儿的大喊大叫,胳膊腿儿挥舞着做出了各种夸张的动作。多亏这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要不,她这么疯闹,楼下还以为地震了呢!
他对这种前卫的东西一直是不感兴趣的。可是,今天看到她那充满激情的舞蹈动作。心里觉得十分惬意。接着,他觉着那先锋派音乐也被演绎得出神入化,精致娴熟,着实让他感佩之极;听着那被撕裂的和谐、被击昏的典雅和被困扰的温情,竟有一丝快意涌上心头。
有时候,实施破坏也是一种刺激……
10年前,厂委换届时,他拉帮结派,直接破坏了公司委原定的选举计划。以高额票数当选为厂委常委;在竞选厂长的时候,他又用金钱买通了“公司”人事门的一个关键人物,偷偷得到了“公司”确定的招标底线;在招标大会上,他直中标的,名正言顺地成了一个大厂的厂长。
想起这件事儿,他就从心里往外乐:什么年轻化?什么知识化?你们那些研究生啊,还不如我这奉行哥们儿义气的人灵通哪!
这一次,他又是故伎重演。以巧妙的手法破坏了“fs06”的试车程序,继而又向主持“国家公司”工作的老领导送了一份厚礼。这样做。一箭双雕,既破坏了秦唐想当“一把手”的好梦,又为自己意外地“登基”填平了道路。
人生在世,成功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正路,这条路要靠你的学识、才能、勤奋、政绩,要克制自己的**……这条路对人的限制太多。他可受不了。他只能走另一条路,那就是邪路。邪路虽然有风险,有时却很有效;而且,邪路对人没有什么限制,你只要舍得投入。敢于花钱就行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唐与他相比可要相差上十万八千里啦;尽管他的文凭堆得一尺高,尽管他廉政为民,尽管他政绩卓著,尽管他在副总裁的位置上熬了八年,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捆钞票;而且,这捆钞票根本就用不着掏自己的腰包。
人间的事啊,真是说不清楚……
叮铃铃,叮铃铃……贴身的手机响了。不知是哪个烦人的家伙,在这个不适宜的时刻搅了他的好梦。
屏幕上显示出几个汉字:请求紧急会晤。秦志刚。
这个富豪,有什么急事找我?
他嘟囔着,打通了楼下“茨嫪儿”的电话:你去去看看,是什么事儿,我正忙哪!
不大一会儿,“茨嫪儿”打来的紧急电话便把压在黄仙儿肥肥身躯上的新总裁弄了下来:总裁,快过来,出事儿了!
总裁,情况不妙啊!原来是秦志刚登门拜访了。一看到自己,秦志刚便像遇到救星似地抓住他的手。那满脸慌乱的神情,让他彻底失去了以往那种傲慢无比的态度。
怎么回事?他像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心里禁不住有些发毛了。
听说,秦唐正在暗地里破坏我们的事儿哪!
是吗,他不是有病住院了吗?
哎呀,总裁,你大意了。秦志刚焦急地说:听说,他把“fs06”偷偷运往星海化工厂搞二次试车啦!还有,听说他向“国家公司”领导写了检举信,告我们的状哪。
瞎扯瞎扯!新总裁强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他这样做,是搞非组织活动。
新总裁,不可轻敌哟。这个秦唐我了解;他要是想干什么事儿,非要干出个眉目来不可。你还是与“国家公司”的领导联系一下吧;听说“国家公司”的头头儿换了。
好好好。新总裁一边答应着,一边拿出了手机。
他要通了“国家公司”常务副总裁的电话。这是他的一位老领导,出售重化机械厂的事儿就是他点头同意的。
喂,是老领导吗,我是“公司”……
屋子里静静的,人们像是在大海里捞一根救命稻草,屏声静气聆听着远方的最高指示。
什么事啊?
听说新总裁上任了。
是啊是啊,刚刚来了一个星期。
听说。秦唐在他面前告了我的状……
啊,是卖厂的事儿吧?
老领导,你得为我们……呃,我是说,我们这事儿是经过公司班子讨论决定的,地方领导也出面见证了。合同已经签订;秦唐对这事儿老是耿耿于怀。不正常嘛!
这事儿,你们做得确实欠妥;人家毕竟是第一副总裁嘛,为什么趁人家不在家研究这件事儿?人家能不多心吗?你得允许人家说话嘛!
是啊是啊,我们今后注意。不过,现在这事儿……我是说,新来的总裁能不能……
哈哈,放心。这事儿我们商谈过了。他表示:尊重我的意见。
谢谢老领导,今后还望你从中多多斡旋……哦,我差点儿忘了。那份东西,下个月就能送到去!
不客气不客气……
一场至关重要的谈话结束了,心情紧张的新总裁收了电话,脸上的汗珠儿还在往外冒。
怎么样,放心了吧!说到这儿,他没顾得上擦汗,先拍了拍秦志刚的肩膀。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秦志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转眼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那?那台设备弄到星海试车是怎么回事儿?
那。问问星海吧!“茨嫪儿”赶快掏出了手机,要通了星海化工厂厂长的电话。
哈哈哈。你们问试车的事儿啊……星海的厂长未说话先笑了起来:那是我主动请重化机械厂送我这儿来的;你们不是试车失败了吗,我想再试试看,因为我这儿的原料标号低,这东西兴许到我这儿就好使呢!
可是,那台设备……技术不过关哪;设备鉴定时专家没有签字呀!
什么鉴定不鉴定的?秦唐召开鉴定会的目的是宣扬自己的成绩;是为了向上级要技改费。我呀,不管鉴定不鉴定。只要能转起来就行。
转得怎么样?
好着哪!……喂,我告诉你们,上级可是给我拨来5000万的技术改造资金呢?要是“fs06”通过了我这一关,这一大笔款子就是你们的啦!傻瓜,你们还得给我回扣哪!哈哈哈……
秦先生。听到没有?“茨嫪儿”洋洋得意地说:要是这台设备弄好了,你就干等着别人往你手里送钱吧!嘿,5000万,卖上一台设备就把你买厂子的钱找回来啦!
谢谢,谢谢……秦志刚连连点着头,早已是心花怒放了。
秦先生,今晚儿我请客,为你压惊,肯赏光吗?新总裁也高兴了。
对不起,今晚儿张董事长他们要回西北,我要为他们饯行啊!
张董事长?那更好了。新总裁一拍大腿:都是朋友,干脆,咱们一起聚一聚。喂,茨经理,打电话,就说我请他!
暮色时分,凉凉的秋意将劳作了一天的民们赶回了家中。只有那些为了糊口不得不挑灯摆摊的小商小贩们,还在路边向稀稀落落的行人招揽着生意。
岸江城的财政艰难,众多的下岗职工只能靠和地方财政发给的一点生活费勉强度日,然而,那些大酒店的生意仍然火得很。城东岸江大酒店的餐饮包厢,不提前两天预订是抢不到位置的。
当相同的砝码摆到了天平上;天平是不偏不倚的。当你把左边秤盘里的一个砝码拿出来放到右边秤盘;天平就倾斜了。
在张洪阳这些人所怀恋的黄金时代里,人们是穷一些。但是,因为都穷,社会的天平还是平稳的。到了秦志刚发迹的时代,一分人富了;可是,因为张洪阳那批人没有跟着他们这些人一起富起来,所以,社会的天平就没法儿摆平了。
社会的财富是一个定数。因为一分人富了,才造成了一分人的穷;没有穷,就没有富;没有富,就没有穷。从这一点上说,富人是应该感谢穷人的;可惜,大分富人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大分人倒是“为富不仁”;不但不感激穷人,还变着法儿整治穷人,设法让他们变得更穷。
城东岸江大酒店的餐饮新装修了一个宝丽的餐──红叶餐。酒店的员工们认为老板这样做是为了巴结红叶的丈夫秦志刚。可是,老板却解释说,这完全是为了红叶;红叶在这儿工作过。现在发迹了,不应当忘记自己的老根据地,要时时回“家”来看看。老板这种说法虽然让员工们撇嘴,却感动了红叶。只要是秦志刚设宴,她总是安排到这儿来。
红叶餐?哈哈……一提到“红叶”,张董事长脸上就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这酒店也知道搞“名人”效应啊!
看到新总裁。他匪里匪气地将拳一抱:总裁,你一向是贵人少露面啊,今天怎么想起为我们这些私营主饯行来了?
新总裁也不示弱地拱了拱手:哈哈,董事长,秦志刚是我新交的朋友,你们是他的老朋友,这样,咱们不也是朋友了吗?
是啊是啊,看来。我今天是跟了利厚借光了。
喂,董事长,岸江一行,有什么感想?新总裁拉了张董事长的手,不客气地坐了上座。
感想,唉……张董事长坐下来先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伤感:来的时候,是我们弟兄四人同行。可惜。这次回去,少了一个人。
不对不对!新总裁连忙纠正:应该说是多了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对面坐的红叶:你看,你们不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弟妹吗?
弟妹?哈哈……张董事长又是那副神情:弟妹确实漂亮,要不,怎么把我老弟的魂儿给勾去了。
喂,红叶。新总裁看了看满桌的菜肴,喊了一声:你大哥对你有意见了。快来给你大哥敬酒。说到这儿,他端起高脚杯里刚刚斟满的“五粮液”,情不自禁地呷了一大口。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张董事长看到这位新总裁在酒桌上连个礼让都没有,大大咧咧地想喝就喝,心里有些瞧不起他。为了报复。他自己也轻佻地捏紧了杯下的那一支细细的玻璃杆,晃了几下,将一杯白酒倒在了肚子里。
红叶赶快站起来,绕过众人来到张董事长跟前,把那个工艺玻璃酒瓶攥在手里,将烧制得弯弯曲曲的瓶子口对准了这位大款的玻璃杯,娇声娇气地说:喂,大哥,这可是上等的“五粮液”啊,得慢慢品。
是啊,这么大口大口的有点儿喝瞎了!张董事长肆无忌惮地摸了一下红叶的手,看了看对面的新总裁,嘲笑地说:你们岸江人全是这么个喝法儿吧?
那倒不是。“茨嫪儿”赶紧向张董事长解释说:这就要看酒桌上的人是谁了?
你是说……
若是两肋插刀的朋友,就得大碗大碗地造;若是官场应酬,就得按规矩办了。你和我们总裁今天晚上是朋友相聚,当然得随意一些啦!
嘿嘿,是这样……张董事长觉得“茨嫪儿”的解释有些牵强附会,勉强地笑了笑。
张董事长,来,我“茨嫪儿”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茨嫪儿”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想把气氛挑一挑。
啊,且慢且慢……张董事长看到对面的秦志刚有些个闷闷不乐,就点他的名字:利厚啊,你怎么闷在那儿不吱声呢?怎么,有难题啦?
秦志刚刚刚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新总裁急忙接了话碴:解决了解决了。唉,我们有个副总裁,在卖厂的事儿上。老是和我过不去,在背后搞鬼呢。现在,这事儿解决了!
是那个秦力?张董事长立刻警觉起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神通?敢和“一把手”对着干?
没啥了不起的。“茨嫪儿”撇了撇嘴说:没当上总裁,有情绪呗!
嗯?这事儿不可小瞧。张董事长沉思了一下,问秦志刚:利厚,听说你们是战友啊,你们怎么就不沟通沟通呢?实在不行,甩给他10万元,不就搞掂了。
问题就在这儿。秦志刚终于开了腔:这个人呀,属于榆木疙瘩脑袋,油儿盐儿都不进的主儿。你要是甩红包,他还说你行贿哪!
唉,这么说,这是个大啊!
哈哈哈……人们轰笑了。这位张董事长才来岸江几天啊,就把民间俚语学会了。
喂,各位,提起。我还有个笑话要讲哪。“茨嫪儿”灵机一动,觉得缓和气氛的机会来了。
笑话,讲,讲讲。张董事长乐不可支:我最爱听这玩艺儿了。
嗯……岸江有个中学的学生,晚上做作业,憋了半天也找不出答案来。他妈妈就问:儿子。什么题又给你难住了?儿子说:题。妈妈说:题最好答了,妈妈给你答。
儿子问:妈,什么叫勇敢?
妈妈想了想,说:勇敢,勇敢的人一个个都虎啦叭叽的,勇敢就是……“虎”!
“虎”?人们听到这儿,笑了。
“茨嫪儿”得意地看了看大家,接着讲:
这时候,儿子皱起了眉头。觉得妈妈答得不文明,可是,确实又挺形象的。接着就问:那,什么是谦虚呢?
妈妈说:谦虚的人啊,都是假装出来的;我看谦虚就是!
“”。人们大笑起来。
“茨嫪儿”伴着人们的笑声说:嘿,你们看那个秦力,是不是个啊?
好好好。人们争先恐后地拍起了巴掌。
喂,别急别急。还没完哪。“茨嫪儿”对自己的表演效果满意。他接下去说道:
这个学生接受了妈妈的辅导,第二天上学了。老师问:昨天的作业哪位同学做完了?这位学生一听。高高扬起了手。
老师说:你回答一下,什么是勇敢?什么是谦虚?什么是骄傲?什么是奉献?
这位同学就按照妈妈讲的,说了四个“”。
全班同学听完之后,哄堂大笑。
老师气得急了眼,愤怒地问学生:这是谁教你的?
学生胆怯地说:是我妈。
你妈?!老师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大骂了一句:你妈……纯粹是个“笨”!
哈哈哈哈哈……人们一个个乐得笑弯了腰。那位张董事长拍了“茨嫪儿”的肩膀说:老弟啊,真有你的,来,干一杯!
人们笑着将这杯酒喝净了。
张董事长放下酒杯,开始言归正传。他对大家说:咱们啊。说是说,笑是笑。不过,我觉得这个秦力啊,可不是个平庸之辈。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嘿,“国家公司”的老总都拍板了,他还闹个什么劲儿?新总裁觉得这位张董事长有点儿杞人忧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