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开(二)(2 / 2)
沈陌言又惊又喜,一下子跳了起来,趿上鞋子就往外走,“怎么也没有和我说一声?”说着话,就到了院子里,正和冯嬷嬷打了个照面。“小姐!”冯嬷嬷放下手里的包袱,就跪在了地上,也不顾碧落的搀扶,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来看她,满脸的泪水,“小姐,您受苦了!”
看来,自己没能大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燕京城,连冯嬷嬷都知道了……
沈陌言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泪雾,“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我们传个信?我们也好叫人去接您……”冯嬷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抽了抽鼻子,“奴婢身子好了以后,惦记着小姐,一个半月前开始出发,路上听说您大喜,急急忙忙赶过来,谁知道……”说着,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沈陌言心里酸酸的,眼眶也有些发红。白露和蒹葭也顾不上对账了,急急忙忙扶了冯嬷嬷往里走,嗔道:“小姐如今早已想开了,您这样哭哭啼啼,岂不叫小姐新添伤悲?”冯嬷嬷一听,立刻止了哭,掏出帕子擦拭眼泪,不住的赔罪:“是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一面说着,一面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些干果来,“这些都是武昌的热产,姑娘几个也尝尝!”沈陌言扫了一眼,见是一些不认识的灰灰的果子,拿了一个放在这手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就搁下了。
冯嬷嬷却看见了屋子里乱糟糟的景象,顿时愣住,“这是什么了?”许是一时没有回神,她身子晃了晃,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姐这是要离开侯府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夫人过世前,侯爷答应了要好好照顾您的,我要去问问侯爷……怎么能让您搬出去呢?”
白露急忙拉住了她,想到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能无可奈何的说道:“是小姐自己想去江南散散心!”冯嬷嬷却不相信,只是将眼睛瞅着沈陌言,不住嘟囔:“小姐,您可别怕,有嬷嬷在,谁也别想欺负您!我是夫人救回来的,就是要服侍小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受罪呢?”
一席话倒叫沈陌言想起了些许往事。
当年沈陌言才几个月大,被沈夫人抱着出去游玩。沈夫人也是将门虎女,性子本就有些古怪,也不叫下人在前面开路,自己戴了幕离,带了几个身手好的家人就出了门,在一家寺庙门口遇到了冯嬷嬷,当时她蜷缩在墙角,一脸菜色,看起来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沈夫人动了恻隐之心,命人给她买了两个大馒头,又送了她一些碎银子,再后来,冯嬷嬷就成了她的乳娘。冯嬷嬷原来是武昌人,后来武昌大旱,哀鸿遍野,流民四散,冯嬷嬷的夫君就带着他一路北上,到了天子脚下时不时替人做些杂活维生,哪知不慎染上恶疾,撒手人寰,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跟着父母长途跋涉,也死在了燕京城。被沈夫人发现的时候,冯嬷嬷已经饿了两三天了。
后来,冯嬷嬷说起这事,还是眼含泪水,她常常说,那是两个馒头的恩情。
只不过,一年前冯嬷嬷染上风寒,缠绵病榻,她坚持要叶落归根,一定要回武昌养病,日后也要葬在武昌。沈陌言知道她这是觉得自己大势已去,不想客死异乡,所以并没有拒绝,并亲自让人送她回了武昌,这些日子她忙着自己的婚事,倒忘了叫人去打探冯嬷嬷的消息了。
不曾想,她不仅就这样好了,并且还一路跋涉,自己回到了燕京!
沈陌言一时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