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常委服丧(2 / 2)
“记不住历史的民族,活该挨打。忘记了英雄的国家,没有前途。如果烈士墓被强拆,让我们到哪里去祭拜英雄?”于根顺来回踱了几步,愤慨而忧伤。
藏马山上数百英烈,谁还记得他们?那个庞大的坟茔里,烈士和日寇,可能埋在了一起。
“脱!”于根顺指着几个身穿丧服的村民。
“啊?”村民们同样是不知所以。
“脱掉丧服给我!”赵甲第当然明白于根顺的命令,并靠前督促落实。
“哦!”几个村民手忙脚乱地脱了起来。脱完之后,基本和赵甲第一样,黑色棉袄棉裤,针脚处有棉花挤出,斑斑点点得醒目。
赵甲第收好几套孝服,捧在手里,送到于根顺跟前。
“钱***,郭县长,这座坟茔里,是一位战斗英雄。死在异国,埋在它乡。英雄的母亲,乞讨两年,步行三千里,取回了儿子的骨值。儿子是英雄,母亲也是英雄。烈士叫陈大有,母亲叫陈赵氏,请过来祭拜!”于根顺冷眼锁定常委一班人。气势滔天,压力山大!
回来的村民已有数百。数百警察也靠近了些。上千双眼睛盯住了五个常委。
北风呼啸,衰草摇曳。坟前再无其它声音。
钱树志和郭大中对视一眼,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向前,从赵甲第手里接过丧服。其他三位常委也跟在后面,大家都有份。
西装革履外面,套上了宽松的丧服,赵甲第甚至好心地帮他们系紧了麻绳。
随后,于根顺在前,钱树志和郭大中在后,三位常委又一排。六个人成等边三角形之势。
常委们的动作虽然不太规范,甚至有些滑稽古怪。但他们努力了。
众多的村民自发地跪在了外围。
警察们观望了一番。今天的一切都不寻常,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有几个人带头跪下了,大家也就都跪下了。
站在原地的,只有董桓和芬果子。
董桓用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虽然并不知道能否播出。
芬果子酝酿了一下感情,想做一番解说。但终于什么都没说。
村民们惶然不解,警察们莫名其妙,常委一班人各怀心思,却都跟着于根顺作揖叩首。
一板一眼,像模像样。九拜三叩,一丝不苟。
陈赵氏面带凄容,眼里却有了神采,身体也灵活起来,虔诚地叩首答礼。
“大娘,我知道您心里委屈。大有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我。我今天却带人吵醒了大有。大娘您知道吗?我心里也委屈,我也不知道跟谁说理去……”于根顺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抑制不住,扑簌扑簌地落地。
良久,于根顺强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娘,咱们不图什么,咱们就图个良心,咱们不跟那些混蛋计较。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是吃亏的。这没什么,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咱们为他们牺牲性命,不图他们报答,不图他们感恩。咱就图自己心里舒坦,谁让咱们是好人呢?”
“大有,是好人。大有,是好样的!”于根顺惨然地着陈大有的墓碑。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陈赵氏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慢慢地摸向于根顺的脸颊。于根顺膝行两步,接住了这只干枯的手。
这手,没有一丝热度,于根顺的脸颊却感到了温柔和慈爱。
陈赵氏笑了,笑得很幸福。
于根顺笑了,笑得很天真。
赵甲第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山虎喉头痒得厉害,抬眼着苍天。
这哭声像是能够传染。不一会儿,星星点点的哭声汇集到一起,形成了滔天的大海。
钱树志和郭大中这次没有对视,各地垂头着地面。这些年,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刚开始穿丧服时,还想着伟光正的形象问题。现在,脑海中的摄像机却已远去。
董桓关上镜头,把摄像机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身为记者,见到的听到的事情多矣。可是今天不同。
芬果子早已泪流满面。香粉被冲得沟壑纵横,眼影被洇得一塌糊涂。董桓却没觉得芬果子变丑。
平复了一下心情,董桓再次打开摄像机。镜头中,身着丧服的于根顺和一众常委,亲自动手,挖开了烈士墓。
村民和警察在周围庄严肃立。脸上,并没有身份地位之差别。
“观众朋友,刚才我们到的是,于根顺和平阳县委一班人,亲自动手为烈士迁坟。烈士名叫陈大有,二十二年前,牺牲在越南前线。英雄的母亲,乞讨两年,步行三千里……”
三日后,陈赵氏在儿子的新墓前,阖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