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终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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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西沉,血色晚霞染红半边天。余晖渐暗,荒芜大地上,孤寂的黑烟慢慢飘散,破碎的旌旗垂头而立,死去的战士血已流干,土壤被浸染成暗紫色,长枪短剑散落四处。
一阵嘶哑阴沉的鸦啼声打破死寂,像是回荡于原野的地狱挽歌。
我茫然地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仿佛迷失于某个时空之中。
这是哪里?战场吗?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恐惧地环顾四周,却未见一个活人。就连自己,也像是在死地彷徨的游魂。
我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冲击着我的理智,使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精神恍惚之时,视野也逐渐模糊,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流失。下一刻,灵魂便仿佛要被某种力量抽离这副身躯,回到应去之地。
“伊珂……”
有一阵轻微的呼唤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春风驱散阴霾,让我逐渐找回心智。
与此同时,仿佛又有一段信息,从意识深处悄然浮现。
现在,你不属于这里。
“啊……”
轻呼一声后,我终于清醒过来。
于是,眼前的可怖景象,也如幻境般迅速崩塌。
遥不可及的红艳天边变为近在眼前的洁白墙壁,广袤无垠的荒野化作方方正正的室内空间。旌旗,刀剑,细看只是一些略显粗糙的道具。鲜血不过是一些深红色涂料,杂乱地抹在屈指可数的三具“尸体”身脸上。
刺耳的乌鸦叫声还在长鸣不休。我寻声看去,场景外的某张桌子上,一台新型留声机和真空管音响组成的机器,重复播放着这些惹人心烦的声音。
回头再看“战场”,我站在暗紫色的垫子上,瞧见前方画着夕阳红霞的背景板,不禁暗赞起那栩栩如生的风景画。
当我视线往下移去,恰好与某个睁开眼睛的“尸体”对上。
“这垫子真舒服,再过5分钟不动,我真要睡着了。”说话的是文森。
“睡吧。”仰卧着的乔伊,闭着眼睛说:“反正后面没你事了,将来还能在舞台直接过夜。”
“到时舞台可能是露天布置。”趴着的瑞安声音有点低沉:“冻着可不好。到时给他铺张白布盖住全身吧。”
“两位大人,小的前世得罪过你们吗?”文森翻身看向若无其事装死的乔伊和瑞安。
“那边的三条死尸,麻烦专业点,不要扭来扭去聊天好吗?”韦娜及时发声,阻止死人们的胡侃,然后又对我说:“公主大人,你沉默得太久啦。不过,刚刚的情感表现很好,就像真站在战后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一样。”
“哦……”我焕然大悟。
现在是1501年8月27日,星期一下午。
在韦娜组织下,到10月份校庆前,每周星期一下午已默认为“红叶话剧团”排练日。
下个月第三周,因为我们要跟着科联会分团去卡诺州进行科学考察,所以时间安排还是挺紧张的。
幸好有罗茜的手稿作参考,节省不少时间。而且男生们也很努力,道具布景等准备工作办得有声有色。特别是乔伊的美术功底,更是起了大作用。
这是第三幕终幕,最后一个场景的排练。
根据剧本的前情提要,骑士率领军团先到达沃兹南部后,因同情信仰圣主教民众的悲惨遭遇,与小部分志同道合的同僚设法解散军团,毅然加入当地起义军。但在抵抗帝国圣教军主力时,因双方战力相差悬殊而失败。但帝国圣教军也蒙受一定损失,又在后续进军途中突遇神秘瘟疫袭击而覆没。
那是仿佛定向袭击圣教军,却对逃难圣主教徒无害的诡异瘟疫,与之前无差别传播的病毒大不相同。
这也是圣主教所宣称的神迹。还有传说是圣主终于承认教徒们的虔诚,中止其苦难磨炼,并以神力抹去邪恶的异教徒们。
但已牺牲的人,没法复生。
刚刚在这个场景中,我似乎走神了太久。
调整心情后,我做了个深呼吸,迈步经过不再说话的死尸扮演者们,走到蕾雅身边。
她仰躺在垫子上,双腿并拢,两手十指交握置于小腹之上,闭着眼睛,默不作声。刚才的众人说话声和烦人的鸦啼声似乎也无法惊扰她。
当我蹲下来时,也未见到她有任何反应。
要是在静谧的夜晚,说不定还能听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声。
看,就连我伸手挑起她鬓间的一丝长发,也未能让她的眉毛抖动半分。
只见她安静如初,“睡”得一脸安详。
接下来,我就将挑起的金发丝稍微一折,挠起她的鼻尖。
“睡醒了没?”
“阿……嚏!”
她慌忙抬起手遮住口鼻,张开眼睛看向我,语气中却还带着一点迷糊:“干啥啦……”
“我奉命来和濒死的你告别,骑士大人。”我收回手,看着这位没搞清立场的蕾雅。
这家伙一定又熬夜啃小说了,早上公共课也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啊,哦,好。”她终于反应过来,快速抬起双手拨弄额前刘海,扭动几下身子,闭上眼睛稍微酝酿情绪后,再皱起眉头,张开双眼,装着痛苦的样子挤出断断续续的话:“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不好,忍不住了……
“噗”的一声后,我直接笑了出来。
“太过分啦!”蕾雅抬起右手猛拍一下垫子,生气地说:“我都要死了,你居然在笑!”
“抱歉,抱歉。”我收回笑容,装出严肃的表情:“来,重新开始……”
“哼。”她撇了一下嘴,勉强调整状态,蹙眉哀吟:“公主……”
……
……
“这位公主,你的脸在抽搐么?”蕾雅冷冷地看着我:“麻烦管理一下表情好吗?”
不行,没法控制啊……我放弃了,直接笑场。
“停停停,崩盘啦。”韦娜按停音响,再拿着剧本走过来,说:“算了,先休息一下。”
太好了,总算能松一口气。我转头一看,却见到怨念更深的蕾雅。
“过分,笑一次不够还来两次。”她坐起来,责问和推理像连珠炮般砸向我:“为什么笑场?因为你根本无心代入。为什么代入不了?因为你根本没投入感情。为什么不投入感情?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为什么不在乎?肯定是彼此的感情不对等。我们还算是密友吗?”
真是无懈可击……我只能诚恳认错:“是我不对,没想到这一层。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友情是毫无疑问的。”
“这还差不多。”她点了点头,马上展现开心的笑靥,情绪切换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挺佩服她的。
她昨天中午还透露过一些令人震惊的伤心往事,说不定那是她梦魇般的可怕记忆,也难怪会有罕见的情绪波动。但今天,她却仿佛将那段经历锁到意识深处,转身又是那位活力满满的乐观少女。
能自如摆脱过去的纠缠,战胜曾经的恐惧,让糟糕的往事远离今天的生活,真了不起。
这让我联想到自己,一个“没有”过去回忆,或者说,不知为何忘记了过去的人。
与蕾雅不去想相反,我是想不起来。但结果是一样的,只要与那些可能不好的过去切割,就不会伤心或产生后悔之类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