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蔺伶(1 / 2)
落月宗的床还真的挺舒服,来这里这些天,宋丸子都已经习惯了每日睡上六七个时辰,抱着软软的被子打?着滚儿,实在是比明宵长老给出的各种诱惑还更容易让人沉沦。
这一天太阳刚刚升起,宋丸子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见一个人正在晨光中拾阶而上,往她这里而来。
从沧澜界到无争界,宋丸子见过不少女修士,却第一次看见有人如此适合穿水蓝色,那女子一头黑发服帖地贴在脑后,眉目清淡柔美,即使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人们也会觉得她是水一般温柔的女人。
楼上,宋丸子居高临下看她,她也抬起头,一只手展开,一枚蓝色的石头飞起来,落在了宋丸子手上。
“奉师命,给你诊治身体?。”
看看浮现的字,穿着暗红色麻裙的女人笑?嘻嘻地说:“小姐姐,你是不是落月宗里最漂亮的蔺伶小姐姐啊?”
蔺伶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那石头上浮现了一个字:
“是。”
宋丸子转身,噔噔噔往楼下跑。
蔺伶低下头步步向前,腰间的蓝色玉牌纹丝不动。
昨日宋丸子听明宵说他有三个徒弟,第一个听作风大概就是现在的临照城主木九薰,第二个可能是某位丹道大师,第三个……宋丸子悄悄打?量着那个闭眼以灵识凝成细丝查探自己身体的女修士。
天资卓越,性情孤拐。
这个蔺伶小姐姐确实天资极好,可是说性情……这般的如水美人,就算真有几分性情,那也是应该的呀。
眼里看着美人,心里赞着美人,宋丸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落月宗求医,那管事说诊金要十块上品灵石,现在想想,好像也不贵啊。
“小姐姐,你真好看。”
被夸奖的那人面无表情。
“小姐姐,我?的经脉里是不是称得上一片狼藉?”
蔺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小姐姐,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
蓝衣女修士的手指一勾,一层水罩堵在了宋丸子的嘴上。
唔,果然是木九薰小姐姐的师妹,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作风还真有些相似。
她越是如此,宋丸子就越是确信自己在城门卖臭豆腐顺便大闹卢家的那天,就是这位金丹期的修士来抓自己。
动手不够决绝,人还有点儿呆。
约是过了一刻的时间,蔺伶收回灵识,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家伙。
宋丸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很清楚,明宵让蔺伶来给自己治病,其实就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胁迫,这位无争界最有名的医术天才是她治好丹田的最大指望,哪怕是为了这个,他以为自己大概得暂时向落月宗低头。
可他要真这么想,那就真是错了。
一个多月之?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自己走到了落月宗外?门排队,还被人以高昂诊金刁难,如今已经是落月宗的元婴长老派了她上门来给自己看诊。这不是因为她曾苦苦哀求,而是因为她搅动了风云。
只要把事情闹到更大,她手中自然有了更多可以交换的砝码,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俯首投降呢?
“噗噗噗噗?”
宋丸子张张嘴,往水波荡漾的罩子里吐了一堆水泡。
蔺伶看向那石头,上面浮出一句话:
“现在的我?治不好你。”
宋丸子看着她,嘴里吐出了一个超大的泡泡。
“修复丹田气海多要用灵气灌体?之?法,你的体?内有一颗八品木属性圣药,名为化生丹,化生丹乃是体修至宝,能生死人肉白骨,将灵气压入你的血肉。若是强行用灵气灌体?,有两种可能,其一,你的身体会被灵气撑到骨血尽碎,再被化生丹治愈,体?修修为稍有进益,其二,直接将灵气打?向你的丹田,化生丹为了救你,将冲入你丹田的灵气收走,两种灌体?皆毫无作用。若要耗尽这化生丹药力,你要灵气爆体?,粉身碎骨万次。”
曾经深切体?验过被生生用灵气撑爆的宋丸子挠了挠头,嘴里又是一串“噗噗”。
“我?治愈过几个丹田破碎之?人,所用秘法是先以灵枢之水浸润身体?,以水中灵气温养各处创伤,你体?内的白凤涅火正在行此事,却未有几分成效。那之后的化水为冰重凝窍穴之法,也要依靠灌注灵力。打?碎你丹田的灵力与你之?前所学的功法术出同门,二者未有冲突,灵力沿你经脉四散而去,你才得以活命,可也正是因为没有五行之?力,即使没有化生丹,我?等五行法修也难有将你彻底治愈的办法。”
术出同门,宋丸子垂下了眼睛,很快又抬了起来直视默不作声的蔺伶。
“噗噗噗!”
那石头上方的字渐次隐去,又出现了新的:
“你体?内的五行灵气不过练气三层,丹田破碎,无灵力进出,绝难再有进境,我?若是你,便废去五行法修的修为,安心修炼体修之法,入锻体境,还能再活百余年。”
宋丸子已经绝望了,这个小姐姐自己不爱说话也就算了,还不爱听别人说话。
“至于那颗未成的金丹,你的修炼之法我?从未见过,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好的,诚实的医术高超的小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点点头,嘴角吐出一溜儿水泡泡的宋丸子已经不指望对方能跟自己交流什么了。
“你之?前妄动丹田灵力,虽然剧痛不止,却也让你的丹田不至于坍缩,明日我会来为你行针,让它不会再坏下去。”
终于将所有的字都显完了,那石块儿大概也累了,暗下去之后再没亮起来。
蔺伶拿起那石头起身,缓步走了。
走了……
在蔺伶走出松海听涛楼的那一瞬间,宋丸子嘴上的水罩变成了一滩再普通不过的水,落在了地面上。
年轻女子亮着的眼睛,也终于撑不住,黯淡了下去。手往袖中储物匣中一坛,一盘金灿灿的糖糍粑就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