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淡漠(1 / 2)
徐稚的第一个选择,是肥肠米线。
热腾腾的米线端上来,她的眼眶被熏得发烫。
自己亲手断送掉两个月多来心心念念的机会,有爽快,也?有余韵悠长的惆怅。
有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她给原远和严如意发消息道歉之后,干脆把手机给关了机。
原远是恩师,严如意的答辩被她打乱了进程,对他们两个她觉得很抱歉。
除此之外,并无对不住的人了。
她把晶莹剔透的米线拨进浓到粘稠的汤汁里,香气扑面而来,窗外是嘈杂却也温馨的人间烟火声,感觉心情?好受了许多。
没什么遗憾的,这应当是她人生中的重?要一?课才对——
学会放弃。
有些机会本就是烂泥中的花,非要摘的话,反而会把自己弄脏。
有些人,也?是会变的。
一?厢情愿把他当作从前那个人,反而让自己难受。
下一?秒,一?道阴影覆盖住她,隔绝了望向窗外的视线。
阴霾再次笼聚心头。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程晏穿着挺拔矜贵的黑色西装,毫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与她挤一张逼仄的小桌。
徐稚低头猛吸了一?大口米线,却忘了还没等汤放凉,一?时被烫得眼角抽搐。
又听见他扬声喊道:“老板,一?碗米线。”
老板问:“加什么料?酸度辣度?”
他挽起袖口,抬了抬下巴,淡声道:“跟她一样。”
徐稚不?太喜欢辣,但今天她需要一?些痛觉来重新开启感官,所以她点的是重辣。
在吃辣上,程晏比她要差劲得多,上回给他吃了点这家米线的微辣,脸上立刻飘上两大片红雾,锐利的眼眸乍然湿软下去,无害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不?过两个月,也?有了诸多回忆。
晃神过后,她睨了程晏一眼,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她慢条斯理地接着吃自己的米线,满足地眯起眼睛,仿佛那些不?愉快的都过去了。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从她身上其实还是能看到似有若无的颓丧,眉梢耷拉着,但她难过得很是漫不?经心,叫人无从安慰起。
轻车熟路找到她的那股自得逐渐平息下去,程晏语气低了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嗯?”
人声喧嚣,徐稚仿若没有听到。
程晏不喜欢她装傻,把她面前的大碗推到一旁。
“跟个没脑子的人斗气,还可能搭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有必要吗?”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汪妍妍自然讨不?了好,傅允波不过是多背了一?个丑闻,但徐稚不?留退路的做法也?会让许多公司忌惮。
徐稚放下筷子,语气又硬又平:“你来这里就是质问这些的吗?”
程晏安静地看着她。
自然不是。他是来接她回家的。把混乱的场面交给朱黎,公事也?先推了。
她心绪还未平复就匆匆跑了,一?句话没留,电话也?不?接。
他担心她。
徐稚很快垂下眸,敛去骤然翻涌而起的情?绪,将自己的碗拨回原味,又敲了敲他的碗,不?咸不淡道:“要吃快吃,堵不上你的嘴!”
程晏压下更多的话,沉默顺从地吃了两口。
徐稚余光里见他面色正常,不?由皱了皱眉。
又吃两口。
脸色骤变。
徐稚缓缓抬起头,见他抽了口气后,开始咳得满脸通红,凌厉的气场消失殆尽。
心里却没什么痛快的感觉。
她递了瓶准备好的水过去。
程晏喝了水,还在形象全无地喘息哈气,控诉地盯着她。放之前,徐稚早就被逗笑了,可现在她一?点快意也没有。
仿佛挂在程晏身上的那部分喜怒哀乐全被稀释得很淡很淡。
“不?全是因为汪妍妍。”她突然开口,慢吞吞地说,“你不?会明白的。”
理智归位后再想,或许当时不该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但那个瞬间,却是天崩地裂般的摇晃巨震,她清晰地听见了内心信念的碎裂声。
她没法再回头,但也?并不是很后悔。
见她又重新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程晏气笑了:“你怎么就会跟我窝里横。”
徐稚脸上也?浮上了极淡的笑容。
确实,她似乎只对他这样,情?绪化得有些不?讲道理。
哪怕方才在气头上,报复完,她也不?想纠缠,施施然就走人,姿态好看,无心与那些人争辩对错。
可对程晏不一?样。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能叫她“算了”。
程晏没法再吃这个米线,把里头的料都舀给她后,出去接了个电话。
徐稚现在是毫无包袱挂心头了,倒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干净。
但他也?还有一?些话要跟徐稚说,好不容易找到她,不?能就这么放她走,接回家放着才好。
他回来后便问:“林卓那边约了去谈事情?,一?起去?”
徐稚还没对林卓提及这件事,林卓帮了她很多,于情于理事情?的首尾应当交代清楚,隔着屏幕不?如?当面说。
“好啊。”她点点头,语气有些懒散,仿佛已经被抽去了支撑着的劲头,只不过善始善终的习惯使然,还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车上,徐稚面容安静,眼眸半阖,撑着头有些困倦的样子,眸光也?没平日里那么亮了,视线漫无目的地兜转着。
炙热愤懑的情?绪在早晨已经宣泄了大半,此时只觉得疲惫。
车子驶进靖江国际的门,她才从恍惚中绕回来,“你又把我骗回来啊?”
但语气并不是很生气,仿若对什么都并不?是很在意。
程晏拧了拧眉,转念想到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还是耐心解释:“林卓也?住这边。”
“哦。”她答得可有可无。程晏的车子果然没有直直驶上半山腰,而是停在了他家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