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惊不惊喜,意不意外(1 / 2)
巷子里的打更声如暗夜里的埙,一声一声,在长陆离的心口划过一道道深深的波,将她淹没在往日的回忆。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夏夜。
那一年雨下得又大又急,电闪雷鸣间,车水马龙的市集空荡荡的,只她一个单薄的身影在街上穿梭,淋着雨疯狂往家赶。
“啪!”
那个四四方方、自爹爹逝后就没什么花草的院子里,娘亲打了她一巴掌。这一掌狠狠的,打得她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你看你穿的都是什么!”
娘亲打着伞,罚她在院子里跪下,气得胸膛起伏,双眼泛红:“若是我长家有个女儿,哪会到今天这步田地!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些年你纳了那么多郎,也没一个能给你生的,可见是你自己没这福分!”
又是一掌掴来,直将他打倒在地上,半个身子躺到泥水里,长陆离已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
可能是哭了吧,一滴一滴的,被雨水稀释了的咸,如今想来,都是极疼痛的。
“咳咳!”娘亲支撑着每况愈下的身子,声音沙哑,“成天在外抛头露面,一个男儿尽干些女儿的事,丢尽了长家的脸!你若真喜欢在外游荡,你去好了!再也不要进长家家门!我长氏,也没你这个儿子!”
那一刻,长陆离急了,委屈与倔强一股脑儿涌出来。她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对着那沧桑的脸大吼:“不进就不进!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从此我不要你给我的这个名字,我也不当长家的人!爹爹逝后,我早就想走了!”
“你!咳咳咳!滚!”
“滚就滚!”
当晚,长陆离走了,一走就是好些年头。
他抛弃了璃这个名,给自己取名陆离。游走四方时遇见了一个算命师傅,她便跟在她身边学艺。
直到,母亲去世。
她临走前吩咐管家遣散家中一应人等,什么也没留给她,连一句话也没有。
长陆离以长神算身份回来后,早已物是人非。
邻居多为从商之人,来来往往,除了袁家和江家,早就换了。她辛苦赚钱,终于把宅子买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爹爹的房间。
若当初她哭着认错,兴许还能见娘亲最后一面?谁知道呢……娘亲怕是极不想见她吧。
男男女女,真的如此“有别”嘛,男人的名节在那些女人眼中真的这么重要么。
想这些也没用,她还不是要扮成女人,若非如此,怎么活得逍遥。
“可恶!”
捡一颗石子往客栈院子里的小水潭扔去,溅不起什么波澜。
“师父?”
黑暗中,何韵柒下了台阶,缓缓走到月光下,沐着奶油般:“万俟灵呢?”
“不知道,寻欢作乐去了吧。”
无奈地笑了,何韵柒没有吱声。
“阿辞睡了?”
“嗯,哭得可厉害了,哭累了方睡。”何韵柒走近找了个板凳坐下,长陆离坐在石桌上面色戚戚然。
她提起自己的衣襟:“你看,这是阿辞大师的作品。”前襟洇满了泪,看上去像一副水墨画。
“噗嗤……”长陆离被她逗笑了,哈哈哈的,仰着头朝天笑,笑得泪泛了出来。
何韵柒想到一首词,随即想到三个字,勾唇莞尔:“我知道要取什么名字了。”
“又在想那破胭脂了……”
“师父,南城的夜薄凉,赏月记得添件衣裳。”
随口的关心,引得长陆离面色柔和下来。她的目光跟着耀眼的人进了客栈,怎么也挪不开。
如果我说我是男儿,阿柒,你又如何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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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姑姑,私以为灯花瘦,最是符合。”第二日一早,何韵柒便来别样红找江姑姑道,“夜晚江上灯花暗淡的模样,虽然有些凄凉,也带了点梦幻。”
“嗯,如何想到的?”
“以前学过一首词,其中有这一句: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昨日发生了一些事,不由心生感慨,就想到了。”
“好,你明日就来吧,这个时辰,”江姑姑将胭脂还到何韵柒手上,朝她眨眨眼,“这‘灯花瘦’就送你了。”
喜上眉梢,何韵柒兴奋地鞠躬:“谢谢江姑姑!”
怀里揣着胭脂,何韵柒几乎是一蹦一跳着回客栈,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却不料刚没走几步,齐刷刷一排红黑服装的女人倏然出现在她面前,各个长得人高马大,神情严肃。
“何韵柒?”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