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1 / 2)
争风头的后果?,便是蒋大将?军跟着苏疑碎和覃质两个年轻的,有样学样。
他们对于救济之事亲力亲为,他便也跟着亲力亲为,他们日日在?朝堂上向皇帝汇报粮仓的余量与进?度,他便也跟着汇报,如今这三人上朝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争的可谓是不分上下,难判高低。
直至这一日,苏疑碎和覃质先后汇报完自家粮仓之后,蒋峥嵘并没有如前几日那?般,紧接着站出来。
因为他病倒了。
毕竟是六十岁的老骨头,要跟苏疑碎和覃质这种?年轻力壮的比,哪里?比得过?。
蒋含称这几日一直被成柔留在?公主府,虽说没有同过?榻,但好歹也叫他住进?了隔壁院子,日日在?跟前伺候。
只有这一日,父亲生病,他不得不回去。
蒋含称前脚刚离开公主府,成柔后脚便喊人备了马车,进?宫。
居正殿里?,她闲适地靠在?椅垫上,熏着暖炉道:“皇帝这回该满意了?”
“满意了。”皇帝笑着坐到她身边,“多亏姐姐拖住了蒋含称,这才能让蒋峥嵘累垮。”
成柔却是没有多高兴,谨慎道:“你想要夺兵权我不反对,我的确不喜欢蒋家,只是你自己需得保证,你选的人切实?可靠。”
“姐姐放心,那?苏疑碎和覃质,只要不跟顾言观,就都是能实?打实?握在?手里?的人。而?顾言观半月前便已回朝,朕只会?让他做文官,不会?再让他碰兵权,先前他父母的事,皇叔的命也算是抵了罪,他对朝廷也不当还有怨言,就算有,如今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归安心些。”陶宣端的是十足的信心,吃起栗子糕来满嘴都是笑意。
成柔看着他,忽而?问道:“你这几日未曾出过?宫吧?”
咀嚼栗子糕的嘴突然停住,陶宣愣过?之后,笑了笑,“姐姐说的什么话?,母后现在?看的这么严,朕有没有出过?宫,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那?便好。”成柔打量着他,似在?怀疑他这话?有多少?的可信度,“你少?跟他来往,我就能安心些。”
“姐姐是否也觉得,江韶华这个人,其实?在?哪里?见过??”陶宣意味深长,期盼地看着成柔,希望能从她嘴中得个准确答案。
成柔淡定地为他斟一杯茶,神态自若道:“没有见过?。”
“是吗?”陶宣失落地收回目光,“我还以为姐姐跟我会?有一样的想法,要不改日再去问问长姐,让她帮忙看看人?”
“你认出他是谁,然后又要做什么呢?怎么长姐和你都认识的人,我竟会?不认识?”成柔语气不急不躁,缓缓地问道。
陶宣怔住,迟钝道:“也不做什么,只不过?就想知道他是否是位故人。”
成柔抬眼,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你已经害的母后抓了他一次,若是再与他亲近,只怕还要祸害他第二次,第三次,他如若真是你的故人,你不该心疼他才是?”
陶宣却道:“故人也分好与坏。”
“哦?”成柔处变不惊,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皇帝觉得他是恶人,又为何要与他深交?”
“朕哪里?就说他是恶人……”陶宣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无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不同姐姐说这些,大不了往后都不见他就是了。”
“不见最好,只要他的珍珠楼还开,我要的华服还在?就好。”成柔的语气悠扬婉转,像只百灵鸟似的灵动,但陶宣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能打江韶华和珍珠楼的半点?主意。
少?年的叛逆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不论是当初非要放走江韶华,违背了太后的意愿,还是如今非要派人去蜀中查个究竟,从而?违背了成柔的意愿。
从前对江韶华视若知己惺惺相惜的是他陶宣不错,可是如今站在?帝王的高度上,想要维护自己权力的人也是他不错。
是夜,一队人马从京城出发,连夜赶往蜀中。
而?陶宣不知道的是,几天前也曾有另一队人从皇城出发,去往蜀中。那?队人马,已经全?部死在?了路上。
时至岁末,万物?死寂,逆反的灵魂飘荡在?盛都上空,俯瞰这座靡靡之城,嘲笑这些世间浮华。
最后的热闹正在?谢幕。
***
从甘城到盛都,少?说也要走大半个月,西郡王在?家陪夫人过?完年再进?京,就算再赶也得是上元节过?后才能到了。
故而?这一年的除夕,是白氏兄妹三人一道过?。
白倾沅接过?白明?朝递来的福字,正要往门上挂,便见泠鸢兴冲冲地端着果?盘跑进?来。
“县主,外头又下雪了,好大的雪!”她兴奋道。
继上回的暴雪下了三天三夜之后,往后的一个多月里?便再没有下过?雪,这倒也是好事,给了许多贫困百姓缓冲的机会?。
这期间,苏家和覃家还有蒋家的粥棚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开,再加之还有喻家和陈家白家这些本就殷实?之家真正地为百姓着想,也时不时地开仓布施,还分发布衣料子,总算没有叫乱象大规模地闹起来。而?那?些小范围的闹剧,都被巡防营和京兆尹给控制住了。
还以为这一年都不会?再有雪了,没想到这最后一日除夕,竟又下了起来。
这回有了经验,大家该准备的都会?准备起来,白倾沅并不慌张,倒也有闲心欣赏起这雪景来。
“今晚下雪了,不知还会?不会?有烟花爆竹。”泠鸢趴在?她身边,向往道。
“会?有的。”白倾沅亦憧憬地望着逐渐暗沉的天空,笃定道。
果?不其然,一家人围在?桌边正用着年夜饭的时候,外头突然就响起了巨大的爆竹声。
一家开了先兆,接下来的家家户户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跑到家门口开始扎爆竹放烟火。
白倾沅扔下筷子带着泠鸢冲了出去,出门没多久就顶了一张赛猴屁股的大红脸,不知是冻的还是烟花映上的。
要是这时候顾言观在?身边就好了,她望着漫天烟火惊叹的同时,忽然想到。
“县主,你看你看!”泠鸢推搡着她,叫她刚飘走的思绪没过?多久就回了神。
顾言观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家的街口,同样映了满面红光看着她。
白倾沅从未有笑得这样灿烂的时刻,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喜悦,她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奔过?去,扑进?顾言观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她一张脸闷在?顾言观的大氅下,连带着声音也嗡嗡地响。
顾言观将?她的脑袋揪出来,笑弯了一双眼道:“陪你过?年。”
这大概是白倾沅头一回见到他这样笑,不带丝毫的防备,不带半点?的克制,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开心。
眉眼弯下去的那?一刻,疏星朗月全?都奔他而?来。
街上人多,她着急地左右看了看,拖着顾言观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还没等?人站定,她便急急忙忙又扑了上去。
不是浅尝辄止,不是蜻蜓点?水,她辗转翻碾过?顾言观的唇畔,直想将?自己掰碎了掺进?他的身体里?。
“你不理我!”
她亲了会?儿,却没有得到更多的回应,泄气地松开顾言观,却看到他正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的全?是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只是一霎,便被推在?身后的墙上,额头相抵的那?一刻,她最后一丝自由的呼吸也被夺走了。
她再没有精力去看天上绚烂夺目的烟花,她鲜活的内心,奔腾地远比烟花还要热烈,还要璀璨。
“真想把?你拐回家。”
她死搂顾言观的脖子,深深地喘着气。
“看看烟花吧。”顾言观勾唇,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哄道。
“嗯。”
白倾沅遂窝在?他的大氅里?仰起头,跟他一起看这场盛都一年一度最热闹的烟火。
这场盛世一直持续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满街都是红火的象征。
大红灯笼高高挂,小红炮仗遍地跑。
这一天晚上,街上的男女老少?手中都提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红的绿的千奇百怪,方的圆的稀奇古怪,堪比又一个七月七的小花灯会?。
白倾沅哪里?会?错过?这种?热闹,早早地请师傅教自己上手做了盏无骨花灯,在?上元节当晚和顾言观提着灯笼出去溜达了。
长街一如既往的繁华。醉仙居,临江楼的门槛从来都是络绎不绝,四?方食铺的糕点?生意不断,门口的队都排出去了二里?地,琥珀阁和珍珠楼,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挣钱的本事互不耽搁,还有沿街叫卖的小贩,走街串巷,是热场的一把?好手。
长街的一边是兴盛街市,另一边则是滔滔永定河。河上花灯遍布,写满了少?男少?女的旖旎心思,载着它们顺水而?下,缓缓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