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害怕(1 / 2)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明河才停了笔。刚抬头便不期然对上了迟音的眼睛。
许久不见,沈明河仍旧清清冷冷的,瘦削的脸上棱角分明。哪怕直直望着迟音,可那眼眸里也没有半分情绪。
“沈落,给皇帝看茶。”沈明河只动了动唇,便端坐在桌案旁。扫向桌案上的纸,垂眸再不言语。
好似迟音没有来过一?般。
沈落便进来,利落地放了茶。许是见惯了这般场景,对着迟音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旁边的客椅,眨巴了下眼睛才安分退了出去。
迟音叹了口气,倒不知这主仆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无奈只能乖乖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当自己不存在。
屋里是沉闷的寂静。顾行知端坐在一旁拧着眉,手指轻轻摩挲着手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道:“春闱在即,我不能走。”
“简立文死在牢里,与你脱不开干系。这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人不是臣杀的。”
“本王让人杀的。”沈明河看也不看他,干脆道。
“这件事,好像本与王爷无关。”顾行知一顿,沉思般地盯着沈明河,幽幽道。“现在人死了,反而让臣给个交代。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沈明河却突然抬起头来,眼里寒光一?闪,只一个眼神便威严立显。“即便本王不去杀,他又能苟延残喘几日?本王当日把大理寺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顾行知木着脸,坐在那里仍旧清风朗月的,唯有捏紧的拳头暴露了心里的情绪。“您说潜龙在渊,还未到大动干戈的时候。大理寺一责干系甚大。众目睽睽之下,所经之案,无论大小都该小心谨慎,力求明哲保身。凡事不可轻动,更不可引火烧身。”
沈明河将手摊在桌案上,静静道。“简立文被弹劾贪赃枉法一?案无凭无据,尚无定论。可他人却已经死成那个样子,你可有什么说的?”
“谁说无凭无据?再给臣一点时间。臣……”顾行知眼神一?凝,灼灼望着沈明河。
“再给你一?点时间,你也查不出来。”沈明河叹了口气,拿起份折子递给了他。
迟音只觉得顾行知看完后一瞬间便白了脸,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着拿住折子都不能。
折子滑落在茶几上,顾行知耷拉着头,颤抖的手勉力捏着椅子把再不言语。
迟音有些好奇顾行知到底看的是什么折子。却不好意思擅拿,默不作声地伸长了脖子朝着茶几上看了看。待到认清折子上那熟悉的字迹之后,瞬间了然于心。心里一?怔,立马乖乖坐好,不敢动了。
沈明河仍旧是淡漠恬静的。他好似没有看到顾行知的反应般,一?只手敲着桌案,静静等着顾行知。
“这件事,是臣未处理妥当。臣领罚。”顾行知深吸口气,脸色变了又变才勉强能看了些。一?双眼睛平静地盯着沈明河,认真道:“但臣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你必须离开。”
“狡兔死,走狗烹。现在还到哪儿?怎么?摄政王要急着卸磨杀驴了?”顾行知突然凉凉一?笑,只笑出来得青筋暴起,苦苦忍耐。
“你觉得呢?”沈明河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你也知道,现在才到哪儿。春闱在即,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他们来势汹汹,若是这个时候冲着你来,本王到底是保不保你?咱们任重道远,莫要意气用事。”
“说什么意气用事,任重道远。不过是您一门心思,两个打?算。此时让臣离开,只为了给他腾路罢了。”顾行知突然瞥向迟音,咬着牙,一?副愤懑难禁的样子。
“你既这么想,本王又有什么办法?”沈明河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垂着眼皮,幽幽道。“只你要知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若你当真问心无愧,今日也不会被人捏着短处,逼到如此境地。”
“是啊。问心无愧。”顾行知无声笑笑,望着沈明河,轻轻叹道。“臣承认臣问心有愧,可您呢王爷?您难道是是问心无愧的?”
顾行知突然激动地站起来,一?甩袖子,指着迟音,喘着气急促道:“您可敢当着他的面说,您步步为营,与他毫不相干;您让臣离开京城不是为他铺路;您苦心孤诣,精于算计,一?点都不是为了护他周全。王爷,您敢说吗?”
“这有何不敢的?”沈明河略皱着眉,冷淡道。“咱们相识已久,互知底细。之所以是本王拿捏住你,而不是你拿捏住本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们的不同吗?”
“哈哈哈。”顾行知突然笑了起来,仰着脸眼睛一?红。眸里带着无言的绝望和哀凄。“是啊。您跟臣不同。臣来京城只为一?人,哪怕为此汲汲营营,哪怕为他粉身碎骨,臣也无话可说。您却不一?样,这万事万物都入不了您的眼,您不在意,也不在乎。臣当初以为您冷血无情,唯对一?人是个例外。”“现在看来,在您心里。从无例外。”顾行知轻叹一声,蓦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却又是一片清明。“王爷您既然想让臣离开,臣便走。只当日之约,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