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28（2 / 2）

他对于阿瑞斯的离开并非无动于衷，他很好奇，到底是多大的诱惑才能让阿瑞斯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营地，去了英国，辗转来到阿瑞斯留给他的地址。一路上他很小心，他毫不怀疑鬣狗的嗅觉，这群专业猎人一定会派人来跟踪他。即便同在一个组织，059号也极其厌恶鬣狗。

阿瑞斯比他更小心，在他到来后，先后和他玩了几把游击战，在确认双方都没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情况下，才终于见面。

阿瑞斯消瘦且落魄，穿一身满是机油污渍的蓝色工装，头发乱蓬蓬的，应该有一阵子没有打理了。但他眼睛却特别亮，仿佛浑身的光都聚集在了眼神中。

阿瑞斯狠狠拥抱了他，不带任何目的的，只是单纯为了表达喜悦的拥抱。

阿瑞斯用一辆皮卡载他去真正的目的地，059号早该知道的，阿瑞斯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把住所公布出来。即使用加密邮件和乱码符号也不是绝对安全。

阿瑞斯和未婚妻住在一个人口并不算少的小镇上，他在当地开了一家小汽修店。059号总算知道他那一身机油味是哪儿来的了。

他们的房子也很普通，面积不大，家具布置得很紧凑，但能感觉到强烈的生活气息。

然后阿瑞斯的未婚妻端着水果沙拉从厨房走出来。

059号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瘦弱，她个子不高，有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皮肤已经有些松弛，并不算什么美人。059号不知道阿瑞斯喜欢她哪里，至少在他看来，他没有任何理由为这样一个普通女人叛逃。

阿瑞斯的婚礼在两天后，059号不能待太久，他没有住在阿瑞斯家，只在附近旅店预定了两晚。那个小屋是只属于阿瑞斯和他妻子的空间，059号感觉自己像一个不洁的闯入者。

他的困惑无人解答，只能感慨于虚无缥缈的爱情令人疯狂。

婚礼在一个正前方立起巨大十字架的小教堂里举办。阿瑞斯搬来小镇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出席这场婚礼的人还没能把教堂那几排小椅子坐半满。059号夹在人群中，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宾客。

新娘是自己从红毯那头走过来的，没有送行的父亲，也没有撒花的花童。

宾客们为他们艰难的爱情落泪，祝福的眼泪。

然而059号只觉疑惑，上帝会祝福夹杂着欺骗和鲜血的婚姻吗？

059号注意到阿瑞斯的眼神，他和新娘站在穿黑衣的牧师身前，他看向新娘，他的眼神如此直白的告诉众人，当他拥有她时，便拥有了整个世界，其他已不再重要。

059号由此感觉，爱情更像超大剂量的致幻药，让人沉迷于此，不可自拔。

在059号乏味的人生里，第一次直面爱情的冲击，这里面包含了太多，他无法消化，很难理解。

他只记住了阿瑞斯热泪盈眶的神情，在他叛逃后，他时常会想起阿瑞斯，想起这张笑与泪同在的脸，想起这一幕带给他的巨大颠覆。

或许阿瑞斯早已察觉到他内心的叛逆，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地将他请到婚礼现场来。

059号如他所愿地被外面世界诱惑了，更确切地说，是被那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诱惑了。他只是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表露出心思来。

059号忠诚地为阿瑞斯保守秘密，他希望阿瑞斯可以躲过鬣狗的追杀，和妻子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

他从不主动联系阿瑞斯，也希望阿瑞斯不要联系他。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在某一天，他又收到阿瑞斯的加密邮件，邮件中阿瑞斯说他的儿子出生了，他将要为他取名为阿波罗，预言与光明之神。

那之后，或许是鬣狗的搜捕行动慢了下来，又或许是阿瑞斯在温柔乡中失去了警惕心。阿瑞斯竟开始频繁给他写信，阿瑞斯本该知道这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是极为危险的举动，更令人烦恼的是，他不敢给阿瑞斯回信。

透过邮件内容，他仿佛越过千万里，坐在阿瑞斯那位于肯特郡的小屋的松软沙发上，观看他如何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生活。

他也眼睁睁看着画面从《花园圣母》演变成《伊凡雷帝杀子》，佛罗伦萨的春天被莫斯科的寒冬侵蚀殆尽。

只突然某一天，阿瑞斯的妻子知晓了她父亲死亡的真相。

059号深刻感受到阿瑞斯的绝望，阿瑞斯发给他的邮件甚至不再用乱码符号了，他用法文写他的妻子如何猜疑他，试探他，这让他无比心碎。他的担忧和悔恨如洪水般蔓延。

那封从遥远的英国肯特郡凌晨三点十五分发来的邮件成了他和阿瑞斯之间最后的联系。

在那之后不久，他从同僚口中得知阿瑞斯的死讯。原来他不是不愿发邮件，只是再也不能，他被挚爱的妻子杀死于睡梦中。她最后仍是选择了复仇。

059号记得，最后的那封信，阿瑞斯在末尾写道【我有预感那一天将到来，但我至死，仍深爱她】。

这让059号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这场爱情，从血腥中来，又在血腥中结束了。

整出事件对于世界来说，只是人口基数上微小至极的变化。

但对059号来说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在这种当口，059号曾经设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但很快他就感到恐惧，如果让他像阿瑞斯那样，因为某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受到剧烈影响，那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即便是生理上的欲|望他也处理得很好，宛如苦行僧一般的坚韧。

但陆勋言竟然让他动摇了。

他原本可以直接无视这些，但他竟然在费神思考，三天了，他还在努力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维持从前的自己。

沈希罗，从一开始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