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1 / 2)
012
郁玲本打算呆半个小时就离开,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可马晓兰拉着她不停的说,说得累了,靠在床头歇息。她不忍心就这么说告辞,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孩子,于是起来把衣服叠了。
马晓兰说:“郁玲,你真好。别看我那么多朋友,朋友圈里随便发点什么,人都点赞个不停。我发我女儿照片,其实说真心话,哪里好看,丑死了,你说我是不是抑郁了。可我都生孩子了,这么个大事总得宣告一下。然后一堆人留言说,长得可漂亮了,像你。一堆的爱心,一堆的恭喜。廉价吧,嘴皮子都不用动一动,就尽到朋友的真心。我可记得你,一次都没点赞过。哎,你总是诚心实意的帮我。”
郁玲说:“算不上什么帮忙。”
马晓兰挪下了床,去抱婴儿床里的宝宝。宝宝睡醒了,哼唧哼唧的要喝奶。
“郁玲,你介不介意帮我把床单被套也给换了。这被子他妈的换这么厚,晚上睡觉出一身的汗,躺池子里似的。从昨天到今天,我跟老太婆说了好几次了,她当听不见。我没什么力气,一个人换不动。”
真是悲催。郁玲想,她在娘家做大小姐时,怕是从未换过床单。如今好了,这婚一结,这母子搬进来,房主竟是没一天好日子过了。
等回到公司,已经下午四点。耽误的时间,下班后还得加班补回来。到晚上八点,这片办公区只剩她一个人。她经常加班到这么晚,反正回去也没事可干。到了四月中旬,各部门的KPI,她像要债似的一点点要回来,正在做统一整理,然后报上去。确实如她所想,一听说公司要动组织手术,许多的部门领导就找到她,想磨掉这份KPI。
其实,刚来晨星时她还有点想法。工作八年,她能倚靠的不再是拼命,而是条理。晨星一团乱麻,更需要她这样的人去条条捋顺。来了才知道,这里的乱超乎想象,且它还在乱中拓展,压根就不想慢下来梳理。中国本土企业,都特么的爱追逐市场占有率,要铺摊子、要打击对手、更要出名声,以至于挣钱多不多都有些无所谓。那更不要讲管理,凑合能用就行。
新来的总经理原是一家巨头连锁超商的VP,跳槽过来,立志要把晨星打造成国内第一大网上超市。要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招聘组才三个人,已经忙翻天的全国出差。至于人事部空缺的四个名额,早顾不上了。
何青万事都支持总经理,回来就说,郁玲,来,来,你们几个,把这些工作分配下去,先分着做吧,人招到再说。
工作量增加了,工资,职称呢。郁玲是第一个问的。她老早就有想法,要把底下两个助理的薪水涨一点。这两个年轻女孩都是孤身来深圳工作,一个月薪五千六,一个六千二,扣社保再扣税,到手的先交一大半的房租,然后剩下的管吃饭管坐车管日常花销,捉肘见襟。大城市里想要凭能力讨份好生活,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她曾向何青提过好几次,愣是被压下了不给加。她还记得何青说的那番话:郁玲,你可是老员工了。嗨,背后的意思只是没明说,老员工更要以公司为家,如今公司有困难,你要多体谅,你要做出牺牲。中国企业做内部文化,不管走科技路线,还是以人为本路线,最后都是家路线,且还是封建的大家长制。郁玲在人事部呆了八年,早就看透了,特别的讨厌这种温情脉脉的氛围。
她颇不服气。何青心里暗骂她这个刺头,分给她这个组的事只多不少。要走趁早走,再呆下去,公司就要和她签无固定期限合同。另外领了工作的同事打圆场:“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以后还会有吗?那是以后的事了,大家心知肚明。郁玲加班加得心浮气躁。快完工时办公区里进来人了,夜深人静的加班,总要多个心眼。她起身去望,来人是晨星的总经理吴博文。
吴博文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潇潇洒洒地走过来,“小郁还在加班?”他笑容可掬,言辞亲切,就如这初夏吹拂进来的晚风,让苦闷加班的人听见,心里有说不出的畅意。“我刚出差回来,公司拿份资料。”
郁玲记得他前天还在南京,昨天好像去了北京,今个就回来了。好家伙,连着天的在天上飞也不见一点倦意。人比人就是不一样。她也没别的和吴博文聊,除了工作:“所有的KPI都收齐了,我整理归纳下,这两天就上报给何青,还有您,然后再报去集团审。”
吴博文点了点头。
郁玲见他没有搭个讪就走的意思,只好接着说:“比预算的晚两个星期,应该在月初就要弄完。还不知集团那边一审能不能通过,要是打回来还得再做……,然后到六月,又要重新定指标……”
这件事一直让她头疼。她职场里拼了八年,也不是个一遇到问题就只会抱怨的人。工作困难不要紧,但背后要有领导支持才行。何青?她才不会支持。她眼里绩效考核根本就不是什么重点活,而是个苦力活,就适合郁玲这种死板的刺头。虽然不知在何青以前的公司里怎么对员工进行考核,但在世方的人事体系内,没有KPI,谁就别想晋升加薪。
吴博文点头:“对,你提醒我了,我会去找刘总沟通。”刘总自然就是世方的总经理刘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