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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
宗朔翌日神清气爽地从清云馆离开,谢小盈爬起床,难得也一番餍足之态。
她头发散乱地披着,因寝衣带子松了,露出了一片光洁圆润的肩。谢小盈被宗朔揽着睡了一晚上,男人体?温滚烫,冬天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天气渐暖,两人一处睡到后半夜就觉出几分热了。她这会儿脸色泛红,从被子里坐起来都不觉得凉。
莲月取了外衫赶紧让谢小盈先披着,免得受风。听到了室内动静,荷光也领着萱辰进来伺候洗漱,满面都是大功告成的喜色,一绕过屏风就显摆道:“娘子怎么不再?歇会?陛下走的时候特地交代呢,叫别吵了娘子休息。”
谢小盈抬起头扫了荷光一眼,故意没接话。
荷光愣了几秒,有些无措。
莲月却很快明白过来,上前接了荷光手里的面脂膏子,悄声对她说:“娘子兴许还恼着你自作主张呢,你先出去候一候,等娘子缓过劲儿再进来。”
荷光听话地把东西交给?莲月,倒没辩驳什么,躬身退下去了。
等荷光出去,莲月一边服侍谢小盈,一边低声劝解:“荷光这丫头是大胆了点,奴昨日已在外头细细问过她了,倒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陛下待娘子有些误会,她忍不住为娘子分辨了两句而已。”
谢小盈坐下来让莲月帮着梳头发,她想着宗朔今日多半还要?来,索性就从昨天宗朔赏的花头簪里选了一对,让莲月用上。听着莲月为荷光说好话,她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回答:“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谢小盈还是很不高?兴。
她故意没有亲自去送棋,只是使唤了一个婢子。这行为对宗朔来说,谈不上失之尊敬,但至少算是不解风情。宗朔身为皇帝,比起普通直男来,他的自尊自傲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谢小盈这么不给?他面子,照宗朔的性格,多半也不会再?上赶着来找他。
谢小盈打着她的小算盘,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经过这一茬儿,她应该就会像平乐宫的那位孙美人一样,得过宠,但又失了宠,最终就化作这深宫之中一个不甚重要?的背景板,成为一个平安快乐的隐形人。
眼瞧着她的主意成功在望,偏偏荷光跑去皇帝跟前一番献媚,害得谢小盈功亏一篑。
主要是谢小盈压根不知荷光说了什么,非但没让皇帝恼了自己,反倒像是搔到宗朔痒处,以至于他昨日过来以后好一番表现,除了诸多赏赐,还再?度让她给谢家写一封信,并上诸多宫内恩赏,命常路快马加鞭地给豫王送去了。私下里的温存就更不必提,宗朔卖力表现,给?了谢小盈不少销.魂之乐。
莲月原本也被荷光敢在御前自作主张、卖弄聪明吓坏了,然而当她看到皇帝与自家娘子重新亲密起来,莲月就不再?提心吊胆,甚至还隐隐有些钦佩……难怪进宫前夫人特地夸过荷光脑子灵活,假以时日能堪大用。这么想着,莲月便觉得,即便娘子有什么不快,那也都是一时的,不会真与荷光计较。
帮谢小盈绾发理妆,又传了早膳,莲月从旁观察,见谢小盈似乎情绪好转起来,便支开了其余的人,单命荷光进到内室给谢小盈来奉茶。荷光是伴着谢小盈长大的,两人感情不一般。有什么话碍着旁人的面抹不开,私底下总归是能慢慢说和?的。
只是莲月没想到,谢小盈虽接了荷光的茶,脸色却愈发显得郑重。
谢小盈认真地看了荷光一会,见莲月在屏风外头立着,便说:“莲月,你也进来,这话我要?同你们二人一起说。”
莲月闻言绕入内室,与荷光对视一眼,彼此都还算镇定,很默契地挨到一起站着。
谢小盈注视二人,极缓慢地开口:“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一心为我着想,从没有害我的意思。只是我想问一问,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两人俱是愣住,纷纷摇头。
谢小盈低声一叹,很是无奈地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们不是我,并不知道我的过得到底好不好。我就像是一条池塘里的鱼,或许天天有人来喂食,又或许这里无人问津,但因为你们不是这条鱼,所以你们并不知道,这条鱼究竟过得好不好。进宫以来,我知道你们两个都盼着我能去争宠,能得陛下的喜欢,而我也说过,我不想,我不愿。荷光,我很想问你,在你做这事之前,可曾再想一想我说过的话?”
荷光脸色微变,惊惶地跪了下去。
谢小盈原本想表达的是,希望荷光与莲月能真正顾忌她的心情与渴求,再?去行事。然而这话落在荷光耳中,却是自己的主人在指责她为仆不忠、不顺、不敬。
她仓乱地位自己辩驳:“娘子恕罪,奴虽然未能提前禀报娘子,可奴没有同陛下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荷光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半点不敢遗漏地告诉给?谢小盈,谢小盈听完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你有这样多的想法,为何去之前不告诉我呢?”
“……奴……奴怕娘子不许。”荷光咬着嘴唇,很小声地回答。
谢小盈非但没生气,反而笑起来,“是了,你怕我不许,也就是说,你原本知道,我很可能不许你这样做,而且你也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是明知故犯。”
荷光被这句话吓住了,她慌乱地分辨:“奴不是故意违拗娘子的!奴这回知错了,以后奴再?也不敢擅自行事,万事都听娘子吩咐!再?不会有下次了!”
莲月视之不忍,也跟着跪下来,低声求情道:“娘子,荷光年岁小,行事是莽撞了点。但她自小侍奉娘子,待娘子的心意娘子都是知道的……娘子若是心里有气,只管罚她做些苦力,或是跪上几个时辰,切莫气坏了,伤了自己身体。”
谢小盈没应声,而是抱着茶碗,低眉啜了一口。茶水已经温了,茶香消散,饮到齿间只剩淡淡的苦涩。
虽然她心里总是调侃地想,如今自己成为了统治阶级,可以尽享特权。但谢小盈又没办法?真的像古人那样,把莲月与荷光视为奴隶,任意打杀,不计后果。她更多的是将清云馆里的奴仆,视作为昔日带团队时的下属。她们是自己这个团队里的行政工作人员,而她自己,则是这个团队中唯一的业务核心。
团队里的人希望她能做好业绩,服务好皇帝,带着大家吃香喝辣,这本是人之常情。
可谢小盈这个“关系户”,只想咸鱼苟在这个“公司”中混日子,她压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完成KPI,是不是业绩第一。
谢小盈也不是没带过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