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2 / 2）
他睡眼惺忪，下意识往怀里勾人。胳膊一展一动见，摸了个空。
他清醒了几分，睁开眼，旁边空空荡荡的。
这丫头今天起的挺早。
林江黎再眯了一会儿，起身。
刚刚踩上地面，警觉如他，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下楼问了张阿姨。
张阿姨愣了愣道，“念念说你还在睡觉，学校有事她自己先走了啊。”
“她带了什么？”林江黎问。
“哦，带了两个箱子，东西还挺多。”
“好像说有东西要寄给粉丝……”
林江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哪里仅仅是一个两个箱子，她把大部分东西。
都带走了。
……
＊
坐在出租车上，后备箱塞满了她的行李。
车子开着，她有些些失神。
司机把车往前直开，透过后试镜扫她一眼，“小姑娘，要去哪儿？”
阮念回过神。
刚刚把行李搬上车以后，也没说个目的地，逃也似的让司机先往前开。
可是现在，她垂下眼，带着哀伤。
她还能去哪儿呢？
离开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
阮念偏头，视线透过车窗，一时间那些从未想过的未来，一片空白的未来，就如同无形的力度，铺天盖地向她砸来。
恐慌、失落、孤独……
没有了林江黎的阮念……
一个人的阮念……
以后，会怎么样啊。
一瞬间，阮念突然为这个一时的冲动举动而反悔了。
……
出租车开到了学校，计吉敏她们帮忙把阮念的行李搬到宿舍。
阮念的眼圈很红，几人看在眼里都没有问她。
秦清买了一堆零食薯片堆在宿舍桌上，计吉敏搬来了平板，宿舍三人把阮念围在中间，看喜剧片。
“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怎么这么滑稽啊！”
“噗，头发，秃头，哈哈哈……”
“太拼了，演员太拼了……”
几人嘻嘻哈哈笑闹着，极力烘托出一副热闹的氛围，阮念咬着薯片，眼神消散，无力失神……
三人对视一眼，逐渐安静下来。
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
没多久，阮念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整个人一颤，仿佛顿时回神。
拿手机的速度就像应激性反应。
是林江黎的电话。
她脸色很纠结，没有接……
电话一连响了五六次……
计吉敏拍了拍她，“想接就接，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阮念犹豫了一会。
电话声断，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哑笑，含着冷漠的薄怒。
“呵，接了？”
“闹什么？”
……
阮念下了楼，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宿舍楼下。
林江黎下了车，就那么靠在车头，白衫黑裤，长腿斜斜挂那。
男人长相过于出众，豪无死角的身姿，挺拔颀长。
一路的学生不约而同侧目，低声议论。
而直到阮念下了楼，被慵懒斜靠的男人按住脑袋，拉到身前。
众人顿了那么几秒，然后仿佛才意识到了什么。
……
阮念被按进副驾驶，林江黎关上车门，驱车离开。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有些安静，阮念心脏打鼓。
林江黎也不看她，白衬衫被卷起，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腕骨。
他的皮肤颜色很淡，手腕上青绿色的经脉络明显。
男人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一搭又一搭的点着。
秒钟滴滴答答的走……
阮念低着头，憋气得似乎隐了身。
“想好了，怎么解释？”
终于，林江黎慵懒的吐出几个字。
眼尾一折，瞥了眼副驾驶背对着他的女孩。
阮念抿了抿唇，没说话。
车一路开回御景嘉苑。
林江黎熄了火。
从置物盒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烟气被点燃，他吸了一口。
阮念眼皮微微一颤。
“闹什么？嗯？”他的大手探来，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而捏住她的小脸。
阮念头一偏。
“说话！”林江黎声音加重。
“林江黎！”阮念眼圈红红，“你骗我！”
……
阮念知道了，这件事没从自己口里说出，这是他的失算。
林江黎拧了拧太阳穴。
“这事我打算晚点和你说。”
“之前不说，因为这些决策还有变动，没定下来就没告诉你。”
“那我呢？”阮念红着眼圈，声音微微颤抖。
林江黎给她擦干泪。
“托福考试通过了，美国那边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嗯～”
林江黎温柔的给她擦干泪，声音温淳带着哄。
“放心，怎么会舍得丢下念宝～”
……
舍不得丢下她吗？
阮念静静站着，如同一个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可不就是嘛，一直以来，她好像一直就是洋娃娃般的存在啊。
告知一声，便可以随便由着他带来带去。
仿佛她没有自己的感情，没有朋友更没有家人……
阮念往楼梯上走，一步步回声很响。
御景嘉苑，一套普通人毕生努力也买不起的房子。
豪华、宽敞……
成为了阮念守望的地方。
多少个夜晚，她在这个大大的房子里等待着。
等待着心爱的王子能从忙碌中抽一点时间来看看她。
守着守着……
她仿佛真的成了金丝雀。
这不是她。
以前的阮念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爱做茧，一点点的束缚起了自己。
可现在……
她好像明白了。
她以为的爱人……
并不爱自己。
……
夜色很黑，楼梯没有开灯。
有雷电声响起，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阮念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芳心萌动便义无反顾的爱人坐在桌前。
嘴角带着笑，温柔的向她招手～
和以往一样，这一招手～
便招去了她的魂。
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阮念闭了闭眼。
一步步走过去，站在林江黎的身边。
“林江黎，我不去美国。”
一声雷打下，整装楼的灯突然熄灭。
屋外狂风带着暴雨，一道闪电劈来，闪在男人的脸上。
笑容静滞。
“这里有我的家人，我的爸爸和弟弟，还有我最好的朋友……”阮念声音带着抖。
“我不想离开……”
“林江黎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不给我一点点准备，就好像我如同一件物品，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吗？”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从来都没有……”
阮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控制不住。
“你不会知道，我在这样的黑夜里等了你多久多久，你总以为任何的怠慢都可以用钱来弥补……可是那些礼物，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林江黎，我不是物品，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可是你却连一个告知都告诉我。”
“林江黎……”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阮念蹲在地上痛苦，没有勇气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
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决绝。
男人的手在黑暗中探来，把她抱起。
冰冷的指腹擦干她的泪。
声音却冰冷至极。
“舍不得……”
“所以呢……要和我分手？”
“不闹了。”林江黎轻笑，“美国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全球顶端大学，如果想家了，我可以随时带你回来，嗯～”
阮念摇头。
“我不走。”
男人的手一顿。
“别闹。”
“我不走！”阮念拔高声音。
空气仿佛滞住。
几秒后，林江黎站起了身，声音冰冷至极。
“你决定好了？”
……
安静，持续不断的安静……
电闪雷鸣间，整幢别墅的灯黑的阴沉。
仿佛上天安排好了一般，不让他们看到彼此的脸色和表情。
阮念蹲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她抱住林江黎的腿，把脸靠上去。
“林江黎，我不想走，也不能走……”
“你留下，不要走，好不好？”
“好不好？不要走……”
林江黎没有说话，漆黑一片间，一抹猩红在他的掌中亮起。
他低下头，咬住烟～
烟雾缭绕间……
阮念听到他讥笑出声，“小丫头，在你和整个家族之间，我凭什么选择你？”
……
黑夜是冷漠的，但有时，他的黑暗也在保护你遍体鳞伤的身躯和自尊。
大雨不停，阮念扑腾在雨水中。
脸颊的泪被雨水冲刷带尽。
夜色很黑，雷声很响。
可是此刻，她仿佛一点都不再害怕。
没有什么，比心死更难以承受了。
她自以为是的爱情，青葱年少时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爱……
在他的眼里，原来轻如草芥。
“我凭什么选择你？”
“凭什么选择你……”
……
是啊？凭什么？
阮念……
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呐。
两年前。
她还在念高三。
放学回家推开门，发现她爸妈阮新荣和苏桐在客厅里吵架。
苏桐和往日一样，一身旗袍包裹着她玲珑尤物般的身材，华服美饰、妆容艳丽。只是那张脸依然如往日般面无表情。
和往日不同的是，阮新荣今天穿了一身新西装，皮鞋锃亮，头发也整齐。
“就这一次行吗？小桐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是这次宴会对公司真的很重要。”
苏桐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猫，声音冷酷又无情。
“我是不会去的。”
“小桐~”
苏桐的声音冷嘲带讽，刺猬般戳人，“不就是女伴，你还找不到个女人吗？”
“你……”阮新荣气急，却是无奈一叹，“你知道我不会找其他女人。”
“你不必如此。”
阮念单手攒紧书包带，运动鞋在外面一跺。
然后佯装无事的推开门，蹦蹦跳跳走进屋子。
“爸妈，我回来啦！”
两人话截然而至，阮新荣站起身，脸色绽开宠溺的笑容。
“念念回来了，饿不饿？让方阿姨给你烧点吃的。”
阮念摇摇头，“爸我不饿，路上和小敏买了零食吃。”
说完，阮念这才转身看向沙发上的苏桐。
她抱着猫，仰着下巴视线清冷，仿佛听不到周边所有事物一般，置身事外，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甚至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阮念拽了拽校服下摆，喊了声妈妈。
苏桐没看她，只嗯了一声。
看着阮念失落的表情，阮新荣不忍，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小桐，念念她刚放学，你就不能……”
话没说完，苏桐直接起了身，就那么旁若无人的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高跟鞋踩在楼梯道上，一步步登高。
然后她站住，转身冷笑。
“不如就让你的宝贝女儿，陪你去。”
……
宴会客厅很大，到处是西装革履的商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女伴。
阮念环着阮新荣的臂弯进场。
一进场没多久就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和他父亲打招呼，视线还饱含深意的往她身上瞧。
“呦呵~阮老板这次倒是带了女伴啊。”
“这丫头，挺小啊，阮老板好福气啊，哈哈哈……”
看那些人的神情，阮念的手拽的紧了紧。
阮新荣笑了几声，道，“张老板误会了，这是小女，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
几人微楞，随后畅笑道，“哦~原来是令千金啊，长的实在是漂亮啊！”
“早听说阮老板有个如花美貌的夫人，藏着掩着死活不带出来，真是让人好奇。今天看您小女儿这模样貌，看来传闻不假啊？”
阮新荣客套笑笑，拍了拍阮念的隔壁，对她轻声说，“念念，你找个地方坐坐，喝点果汁，爸爸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阮念点点头，“知道了，爸爸。”
“记得不要走远。”
……
阮念一个人在宴会厅溜达。
说实话，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来参加过这样的宴会。
四周的男男女女衣着华丽，珠光宝气。手里捧着玻璃杯四处游走攀谈，她走近的时候不小心听进了几句，总感觉这些人说话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处处客套又似处处攀比，语言带笑又带针。
阮念对这些不敢兴趣，餐桌上摆了各种颜色的酒，她不能喝。最好瞧了瞧，哪了一块草莓蛋糕。
她拿着草莓蛋糕，想找一处寂静的地方待着，可谁知她一转身，刚刚在讲话的那些人似乎都在打量她。
“临市哪家千金这么标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长挺小。”
“嗤，什么千金，怕不是其他身份吧，看她那礼服，哪里是什么千金。”
一个穿着红色拖地长裙的女生上上下下打量了阮念一翻，视线从她的裙子到配饰，最后嗤笑一声。
“你看她头上的蝴蝶结，淘宝货吧！”
“这宴会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几个男生倒是不建议这些，嘴角噙着笑走过来，“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跟着谁来的，嗯？”
“要不要跟哥哥们去前面花园玩玩？一个人多没有意思。”
阮念被人包围着，看这些人的衣着，身份来头都不小。
她很生气。
可是不能惹事。
小手在裙下重重拽了一下，她声音抖了抖，
“我跟爸爸来的，等下还要去写作业呢。”
阮念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还从包里拿出一张卷子，扬了扬。
看见她手里的卷入，众人楞了几秒，喷笑出声。
“参加宴会还带卷子，怕不是傻子吧？”
“书呆子啊。”没有任何攻击性，几个女生顿时轻嗤了一声。
“有趣啊，没事，哥哥教你写作业啊！”
你到！底！烦不烦！
阮念真想一拳报打他的头，就在她想着怎样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的时候。
一道尾音上扬，戏谑带笑的声音低低响起。
“呵~就你那成绩，能教人写作业？”
有一瞬间的安静，阮念转身，便看见刚刚那个男生旁边又站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他单手插着兜，一只手随意搭在那男生胳膊上，侧着身子。
虽然还没看见人脸，但是那约一米八三的身形，宽肩窄腰长腿，站在人群里一眼便能轻易吸引目光。
妥妥的衣架子，比她之前合作的圈内知名cos身形还要好呢。
“是林江黎啊！他今天怎么会来？”
“我居然看到林江黎了，他也会参加这种宴会吗？”
“这宴会是他三伯父办的，见到也不奇怪吧。”
“妈耶，真人真的好帅啊！”
……
那个被他按住的男人顿时仿佛被下了哑药一般，林江黎一放开他就灰溜溜和其他几个跑了。
待人走远，男生懒洋洋的轻笑了一下，这才转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阮念。
当然，阮念此刻也在超级无比认真的观察他。
天呐，是真的帅！
如果刚刚是在看他的身形，那么现在，阮念一闪一闪的大眼睛那就是直勾勾的直怼他的脸。
男人肤色冷白，下颚线有着极其完美的弧度，墨色的短发和高挺的鼻梁。
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褶皱微挑，五分清冷三分讥笑，他薄唇微勾。
有一股既阳光又冷距的感觉。
感觉不像个好人又不像个坏人。
看着女孩的亮闪闪的眼睛直勾勾的打量她，林江黎倒是微愣。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卷子，展开看了看，笑道，“下次做作业记得到家里写，这种场合可不适合写作业。
“一心不能二用。”
阮念眨眨眼，没说话。
林江黎把卷子还给了她。
阮念在宴会厅等了很久，一直也没见他爸爸出来。
后来坐着坐着，谁知小腹开始稳稳作痛。
阮念心下一惊，连忙往厕所跑。
高三学习压力大，她的月事来得极其不规律，汹涌且疼得晕厥。
果然，阮念跑到厕所，发现的确是来了月事。
而且，裤子上已经有红彤彤的一大偏，而更加要命的是，她穿的是白色的裙子，就连安全裤也是白色的。
虽然裙子还没有染上，但是安全裤已经渗透了出去。
小腹渐渐开始酌痛。
阮念心下有些急，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许多。
因为总是担心后边有什么渗透出来，她出去的姿势也拘谨了许多，后背贴墙缓慢移动。
只是刚刚出厕所，阮念便看见了刚刚那个男生正在在厕所外打电话。
手心夹着一抹猩红，偶尔应声。带着点懒散。
林江黎接着电话，里面是爷爷永无止境是唠叨。
他烦躁的应了几声。
“知道了爷爷。”
指尖的烟几乎燃尽，他抖掉宴会，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顶的烟灰缸里。
林江黎低头看了看时间，打算离开宴会。
就在这时，肩膀被很轻的力道拍了拍。
他一愣，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刚刚在宴会厅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是你啊？”
阮念点了点头，看看他，脸色却是浮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潮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副表情，林江黎刚刚提起的兴趣顿时残缺不剩。
他几乎知道她下一秒要说的是什么了。
然后，他听到了女孩怯怯带羞的声音。
“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个东西啊？”
计吉敏叽叽喳喳的叙述着阮念的壮举，一点点勾起了她的回忆。
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事实是，那是第二次的相遇。
高三，校庆。
那一年，阮念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给了她一个任务，代表全体师生在主席台致感谢词。
阮念就读的高中是临市最有名的公立学校，建校百年来，出了无数的文人墨客和实干家。
为了这次校庆，学校请了许多的知名校友，为此还有许多的媒体参加。
校庆典礼上，阮念手里拿着稿子，黑色的秀发扎起一个小马尾，乖巧的站在主席台的右侧。
她微垂着头看讲稿，随后身侧有脚步缓缓走过，教育处主任引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外套的少年站在了他的旁边。
阮念下意识抬头，视线里撞入了少年噙笑的眼。
他微微一愣，被引领着站在了她的旁边。
“你好，学妹。”
那一刻，阮念所有的紧张在刹那间消散不见。
阳光懒洋洋的洒下，她的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了触觉，那一年，在即将踏入十八岁的那一年。
阮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情初冻开。
如果初次见面是缘分，那再次复见便是天意。
二次元小女孩那点心思简单又纯情，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林江黎。
是大她三届的学长，现在在F大读大三，是赫赫有名的F大风云人物。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靠着未成年的懵懂和大胆，阮念拦下了他。
用一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弯着脑袋，人畜无害的小脸说出了霸道又直白的话。
“你没有认出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