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传言(1 / 2)
屋内没有点灯,只能隐隐看见一些陈设的轮廓,陶渺听着这熟悉的声儿不由得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云峥?”
身后的人低低“嗯”了一声。
还真的是他!
浅淡的笑意自陶渺唇边绽开?,背靠着坚实宽阔的胸膛,嗅着鼻尖淡淡的青松香,因辗转反侧而生的些许燥意竟也逐渐消散了。
然下一刻陶渺便意识到不对,她从未在他面前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何况就算他知道了自己是林尧的女儿,按理也不该找到安国公府来呀。
“你为何……”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韩奕言慢条斯理道:“先前你托我去寻人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的身份,今日你乘着太后的马车,这般浩浩荡荡,与安国公府的事已传遍整个京城了,我自然知道你在这儿。”
他这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至少从语气中听不出太大破绽。
太后是他特意进宫托顾勉请去的,陶渺会回到安国公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听到陶渺出事的一刻,他很想立即跑到林府亲自救下她,可无论他如何解释,都只会坐实陶渺私通外男的罪名。
“原是如此……”陶渺没有丝毫怀疑,只忍不住问,“但?这里可是安国公府,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趁着守卫不注意进来的。”韩奕言的语气平静,“安国公府的守备实在是差了些!”
虽看不到他的脸,但?陶渺全然可以想象到他说这话时不屑一顾的模样。
安国公府的守备很差吗?
今日进安国公府时,陶渺虽不曾特别留意,可也记得,院内院外布满了守卫,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定也武艺不凡。
他到底是如何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准确无误地寻到这里来的,可真是件怪事。
陶渺转过身来,面向韩奕言,昂起头想看清他的脸,却猛然意识到如今两人的状况。
她蓦然笑出了声,道:“云峥,你可知今日林府里发生了什?么??”
韩奕言自然一清二?楚,可仍佯作不知,顺着她的话道:“什?么??”
“还记得上?回你借我的那件披风吗?”陶渺瘪瘪嘴道,“他们竟然借那件披风,污蔑我与你有染,那林老夫人还请出家法,举着那么长的木尺,想要打死我,你说可不可笑。”
黑暗中,韩奕言垂眸,看见眼前的小丫头边说话,边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提起今日之事时,她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表情活泼灵动,仿佛只是在单纯讲述一件故事。
他的小丫头看起来很好,始终扬笑碎碎念着,似乎一点也没被白天的事影响。
“一件披风就让他们说得煞有其事,但?看我们俩如今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是不是像极了他们口中说的暗通款……”
陶渺话音未落,身子忽得一个前倾,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困在了宽阔温暖的怀里。
她木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韩奕言缓缓低身,温柔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尖,令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今日真的还好?”
他声音醇厚低哑,寥寥几字却如洪水一般撞开?陶渺心底最深的一道防线。
她沉静半晌,伸手回抱住韩奕言,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抽了抽鼻子,蓦地低低抽泣起来。
离开林家,若说一点也不难过,那定是假的,倒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遗憾与悲哀。
还在小别村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将她接回家后会不会对她好,除了父亲,她还会不会有旁的亲人,兄弟姐妹,祖父祖母。
可真正到达林家的那一刻,她的那些希冀便逐渐被现实所打破,虽她始终执着地暗示自己不去在意,也硬着一颗心防止他们伤害自己,可心底深处终归是有遗憾的。
分明是自己血脉相连,却不能被称作亲人,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
他们厌恶嫌弃她,算计利用她,最后也能弃她如敝履,毫不犹豫地要了她的命。
就算如今她到了安国公府,有安国公,安国公夫人,甚至是太后关怀,却也弥补不了她此生将永远缺失的父母之爱。
陶渺死死拽住韩奕言的衣裳,从一开?始低低的抽泣,转为闷声大哭,又唯恐发出太大的动静,让睡在耳房里的青竹和琳琅听见。
韩奕言胸前的衣衫被濡湿了一片,他看着陶渺颤个不停的肩膀,微微抬起手,颇有些笨拙地一下一下拍着陶渺单薄的背脊。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丫头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头靠在他的胸口,双眼半闭着,呼吸也平稳下来,似乎是哭累了。
韩奕言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如同照顾一个孩子一般,替她褪了鞋,掖好被角。
正欲起身,一双细瘦的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再陪我一会儿吧。”
她慵懒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韩奕言心下微动,复又默默坐在了榻边。
眼泪仿佛将陶渺心中所有的烦郁都带了去,方才还目不交睫,辗转难眠的她此时只觉眼皮沉若千斤,可手仍是抓着韩奕言不肯放。
她努力保持清醒,突然想起来问,“云峥,你今夜究竟干什么?来了?”
韩奕言沉默半晌,却答非所问,“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嘛。”
陶渺微微一愣,笑了,“很快就不是了,毕竟再过一个时辰,今日便要过去了。记得从前我过生辰时,阿娘几乎每年都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今年虽说没有吃着,不过我得到了更好的东西。”
她望着帐顶,忽而想起什?么?,眸色倏然黯淡下来,“其实,十五年的今日,最痛苦的应当是我的亲生母亲吧,毕竟我出生的这一日,就是她离开人世的日子,今日,似乎还是她的忌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