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分别(2 / 2)
群山环绕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纷飞的雪花在狂风裹挟中肆意乱舞,将新年的喜气喧嚣掩在了屋舍之内,也逐渐盖住了骏马疾驰而过留下的道道蹄印。
炕火又熄了,陶渺是被冻醒的,她紧了紧棉被,从炕上坐起?来。炕边搁着的烛台已燃到了底,烛泪带着一片灰黑的痕迹,凝在烛托上。天光从窗外透进来,亮得?不?像话?,她知道昨夜肯定?又下雪了。
她伸了伸懒腰,下意识往炕的另一头看去,却只看见叠放整齐的被褥。陶渺的心?霎时咯噔了一下,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安慰自己。
这样的事,之前并不?是没有?过,他?说不?定?是在外间呢。
虽如此想,她披上袄子的动作依然有?几分慌乱,她趿着鞋,小跑过去一把掀开布帘。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外间灶房空荡荡的,只有?灶台上还搁着昨日剩下的吃食。
陶渺的笑意凝在了脸上,仍不?死心?地在一眼可望尽的外间四处张望搜寻。
或许他?在外面呢?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拉开门。入目皆白茫茫的一片,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却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他?早在昨夜便离开了,不?告而别!
陶渺失魂落魄地回里屋坐下,一低头便看见了那只精致的绣花荷包,荷包鼓鼓囊囊,她只拿在手中,就知道里面的银两不?少。
她急切地打开荷包翻了翻,又望向桌面,试图再?找出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地笑起?来,这算什么!
丢下一些钱,就这么一声不?吭,连句告别都没有?地离开了,既是如此,还不?如昨日在她上了马车的时候,就不?要跟她回来。
偏偏让她伤心?两次!
陶渺拼命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暗骂了自己一句。
有?何?好哭的,他?们本就是不?会有?交集的人,如今他?走了,不?该是好事嘛,她再?也不?必每次都烧两份饭,还要在学堂和家?之间奔波,练字练不?好时,也不?必听他?的斥责,看他?整日摆着个臭脸,平时换衣洗澡也没那么不?方?便了。
陶渺拼命往好处想,可眼泪却跟决堤一样奔涌而下,兜也兜不?住。衣襟濡湿了一片,陶渺索性放声大哭出来,哭了好一阵儿,才渐渐弱了声儿。
她狠狠擦掉了眼泪,抽了抽鼻子,神情复归坚毅。
她努力?说服自己。
他?终归是要走的,没必要为了这事儿一直戚戚哀哀,只当是她做的一场梦吧,既然醒了,就早些将那个不?告而别的臭男人给忘了。
反正?此生他?们都不?会再?见。
毕竟若一切还按上一世一样发展,再?过十余日,她爹爹的人就会到村中来接她。
她很快就要离开小别村了!
年后,学堂还未开,陶渺一人窝着练字,她虽很努力?地想去忘记韩奕言,可无论她做什么,总能在屋内看到他?的影子。
炕上的被褥,棋盘上下了一半的棋,还有?他?写的字帖,好像时时都在提醒她,他?走了!
陶渺愈发烦躁,燥意传递到了笔尖,写就的字也多了几分潦草。
【宿主,你若再?不?专心?,恐怕这个任务就完不?成了。】连系统都忍不?住提醒道。
陶渺也不?想,可就算她收起?了棋盘、字帖和被褥,也再?没穿过他?送她的衣服,但只要呆在这个屋里,她总会不?自觉想起?韩奕言。
如此挣扎了几日,她终于受不?了,跑去了学堂。还未开学,学堂里正?好空着,陶渺便同周先生借了地方?练字,心?好歹是静了下来。
周司煜从书房出来,经过院子时,远远见学堂门开着。
他?走近,才发现是陶渺,她一身破旧的棉衣,没有?穿那日蔷薇色的夹袄,可即便没有?光鲜的衣着,她的那张脸依旧十分招人。
她坐在桌前,脊背直挺,身形优美,执笔一笔一划慎重而认真。写到某处,她秀眉微颦,抿了抿唇,低头时额边碎发也跟着垂落。似是遮挡了视线,她抬手将碎发拨至耳际,露出的侧脸光洁秀丽。
周司煜原本转身的步子僵了僵,喉结轻滚,竟鬼使?神差地走进屋去。
陶渺的注意力?都落在纸上,并未察觉他?的靠近。
周司煜将视线落在纸上,双眸微张,他?是第一次见陶渺写的字,没想到几个月前还目不?识丁的小丫头竟能将字练到这般。
她的字很特别,清秀却不?小家?子气,落笔果断有?力?,竟还能隐隐察觉出几分男子的豪迈。
他?蹙眉,忍不?住开口:“你的字是同谁学的?”
被突如其来的声儿打断,陶渺不?悦地抬起?头。
瞧见那张娇俏的脸,周司煜心?下一颤,倏然想起?了周先生提过的成亲一事,他?轻咳了一声,“字倒是写得?不?错。”
陶渺愣了愣,有?些意外,没想到向来嘴臭的周司煜居然还会夸人,她敷衍地笑了笑,“周秀才谬赞了。”
说罢,继续低头练字,懒得?理他?。
见陶渺这般态度,周司煜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向来自视甚高?,容不?得?别人忽视。
他?挺直腰背,蓦地负手提声:“想必,我与你那事儿,我父亲已跟你提过了,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想的吗?”
陶渺闻言,果然又抬起?了头。
周司煜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虽还未取得?功名,可到底读了多年的书,自不?希望我未来的结发妻子胸无点墨,粗俗无礼,你懂吗?”
陶渺眨了眨眼,缓慢而又茫然地点点头。
似懂非懂。
“不?过,我父亲答应了你母亲好好照顾你,我作为他?的儿子,也该替他?履行这份责任。”他?有?意顿了顿,看向陶渺,“既是如此,我便勉为其难娶了你吧。”
周司煜等着看陶渺激动欣喜的模样,却见她不?仅无动于衷,还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娶了……谁?”陶渺听得?一头雾水,“周秀才,你在说什么呢?”
周司煜凝眉,看陶渺的样子并不?像作假,“难道我父亲没有?同你说过,让你与我成亲的事吗?”
陶渺脑子一转,联想到方?才的话?,反应过来,原来周先生为了完成她阿娘生前的嘱托,想让周司煜娶她!
周先生与她阿娘是青梅竹马,陶渺也曾听说过,周先生钟情于她阿娘的事,只可惜阿娘后来离开村子去了京城,回来时周先生已有?了家?室,两人便没了结果。
周先生如此重视她阿娘的嘱托,只怕除了心?善,还有?对?她阿娘的几分情意。
可想到方?才周司煜一副迫不?得?已才娶她的口吻,陶渺不?免气从中来,她抬头看去,蓦地嗤笑了一声。
“周秀才,你莫不?是以为,这小别村所有?的姑娘都痴心?于你,肖想你夫人的位置吧!”
她站起?身,本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尽数宣泄了出来,“像你这般目中无人,傲慢不?逊的,像谁愿意嫁给你似的,用不?着您勉为其难,大发慈悲,我告诉你,我对?你那夫人的位置,没兴趣!”
她麻利地收拾起?笔墨纸张离开,经过周司煜时,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周司煜站在原地,气得?脸色发白,许久,才嗫嚅着双唇,忿忿地来了一句:“不?知好歹。”
陶渺抱着东西走在回去的路上,方?才骂了一通,心?情畅快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只是心?中不?免犯嘀咕,她便如此嫁不?出去了?竟连周司煜也用那般施舍的姿态说要娶她。
她往脸上摸了摸,明明她比前世好看了许多。
还记得?前世,孙张氏为了将她嫁出去,然后占了她那间屋,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最后还是买通了媒婆,欺骗屠夫,才将她一顶花轿抬了出去。
想起?前世死前的种种,她便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发了个哆嗦,赶紧摇摇头,不?再?去想。
除夕过后,春意也逐渐冒出了头,白雪茫茫下,点点艳红格外显眼。陶渺走在回去的路上,惊喜地发现两侧的红梅已吐蕊绽放,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她抬手压下一枝,凑在鼻尖轻嗅,粲然而笑。
【宿主喜欢花吗?】发布任务的时间外,系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自然喜欢啊,哪有?姑娘家?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承认这些并不?丢人,同样,她也很喜欢漂亮的衣裙,首饰,只是得?不?到罢了。但花不?同,只要能看见,便可欣赏。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系统聊着,站了赏一会儿花,终是教冷风吹得?受不?住了,她收回视线,正?欲离开,却猛然在红梅掩映间看到一双阴鸷的眼睛。
陶渺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双手也不?自觉发起?了颤,她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两步,狼狈地往家?中跑。
红梅树后,一人紧锁住她逃跑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眸色贪婪。
陶渺甫一踏进门,就手忙脚乱地落下了门栓,她将背死死抵在门板上,大口地喘息着,惊魂未定?。
她没有?认错,绝不?会认错,毕竟那是前世杀了她的人!
可屠夫为何?会在那儿?他?虽是邻村的人,但两个村子之间隔了好一些路,他?来作甚么?
她按住自己发颤的手,可任凭她如何?努力?,却怎么也止不?住从心?底漫出来的惧意。当晚她心?烦意乱,早早便上了炕,可许是前世死前的记忆太可怕,以至于夜间她又梦到了曾经那一幕。
红烛摇曳间,她看见淋漓的鲜血从她磕破的额间流出来,染红她的视线,滴落在同色的嫁衣上。她扑倒在地,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屠夫的脸,木棍还在重重落下,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了。
意识渐渐脱离□□而去,只一眨眼,她感觉浑身从未有?过的轻盈,她飘起?来,飘到了房梁上,从高?处往下望。
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背朝上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瘦削的身躯穿着并不?合身的嫁衣,显得?滑稽可笑。鲜血顺着额间,划过她的面颊,渗进了泥地里,可很快随着她的死亡,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屠夫见她没了动静,狠狠往她背上踹了一脚,才发现不?对?劲。
他?上前探了鼻息后愣了愣,旋即往她身体上啐了一口,暗骂了声晦气,转头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进来了两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婆子,两个男人二胡不?说将她扛起?来。三人找了个僻静的荒地,看着四下无人,挖了个深坑。
婆子在她身上摸了个遍,确实没有?值钱的物什,才冲两个男人打了个手势。
她看见自己的尸身被丢进了坑里,一捧一捧地掩埋,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三人离去前,还特意踩了几脚,彻底夯实了那些埋她的土。
他?们兴高?采烈地回去收了屠夫的钱,以为没人看见,却不?知她的魂灵一直浮在上空怨愤地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
陶渺从炕上醒过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她看向炕的另一侧,空荡荡的,顿时有?些无措地抱紧了自己,心?底深处总有?些隐隐地不?安。
她摇了摇头,不?会的,从她重生起?,一切都已经改变,她已不?是那个任孙张氏拿捏的陶渺,也不?会再?被她下了药后强塞进花轿。
前世的事,绝不?可能再?重演!
翌日,小别村东面,钟婆子翘着腿坐在屋内,心?里正?发愁,她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媒婆,多少人都是经由她这张嘴牵到一起?的,连本村的李瘸子她都能给他?忽悠个媳妇,唯独怕了一人。
那便是邻村的王屠夫。
也不?是没成过,说来,这王屠夫先头三个媳妇都是她给介绍的,可最后都无端端地没了。
谁人不?知王屠夫残暴,对?几任媳妇非打即骂,其中两个都是活生生给打死的,还有?一个虽说是难产没的,一尸两命,但活着的时候也没少挨过打。
如今这王屠夫的恶名传出来,但凡对?自家?女儿还有?几分顾惜的,都舍不?得?送她去死。
钟婆子本不?想再?接这单子生意,可王屠夫给的钱实在是多,她也是人,哪会跟钱过不?去。
大不?了过些日子去山后头那水坎村瞧瞧,听说秦猎户最近摔伤了腿,急等着钱来医,他?家?便有?了十六岁的女儿,她趁势撺掇撺掇,指不?定?就嫁了。
钟婆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个高?壮的身影走进来。
她定?睛一看,肤色黝黑,身强体壮却又一脸凶神恶煞的不?是王屠夫是谁。许是常年握着那把斩肉的屠刀,王屠夫仅是站在那儿,便是浑身戾气。
钟婆子那张嘴皮子忽得?就不?利索了,“呦,这,这不?是王屠夫嘛,怎的了,不?是昨儿个才来过嘛,是不?是有?什么忘了交代的?”
王屠夫懒得?同钟婆子废话?,他?把一个钱袋子猛地砸在桌上,直截了当,“我问?你,你们村西面的小砖房里,住的是哪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寡妇有喜》求预收
十三岁时,秦姝被卖给了刘家做媳妇。可刘家独子刘愈早在七岁时便已走失,外间都当他是个死人了。
秦姝抱着只公鸡拜了堂,在十里八乡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后公婆相继去世,秦姝一人过日子。因容貌出众,不乏有男人对她起心思。秦姝皆以为丈夫守节婉拒。
可谁知向来贞烈的秦姝有朝一日却突然大了肚子,村人义愤填膺,以礼教道德为罪,誓要将她沉塘。
千钧一发之际,锦衣玉冠的男人带着数百精兵,身骑骏马而来,低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入怀中。
他望着村人,面容清隽沉冷,眸中杀意凛冽。
“本将军的人,谁敢动!”
定国将军沈崇明幼年走失,因容貌与过世的靖安侯世子有几分相像,被将错就错领了回去。
可一日酒醉,他突然想起了童年往事。重回那偏远山村时,他的亲生爹娘皆已过世。不仅如此,他爹娘生前居然还为他讨了一房媳妇。
那小媳妇虽是个农女,却生得娇艳明媚,盈盈一握的柳腰摇啊摇,就能将男人的魂儿勾了去。
他抱着愧意,想为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媳妇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却不想自己渐渐沦陷,一不小心竟没能把持住。看着床榻上哭哭啼啼,一声声说着对不起亡夫的女人,沈崇明差点没忍住告诉她。
媳妇,其实……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亡夫啊。
1、1v1,双C,甜宠文
2、男主前期有不能坦露身份的理由,所以后期回京有掉马和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