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下)新旧仇霸刀斩宵小 往来恩纵(1 / 2)
第二十回(下)新旧仇霸刀斩宵小 往来恩纵马入苍云
拭剑峰毗邻百花峰,石念远虽然经过百花峰时远远看过多次,不过这还是石念远第一次到拭剑峰上来。
天山上爱凑热闹的学子不在少数,百花峰通往拭剑峰的链桥上,大群学子摩肩接踵,链桥上灵禁光芒明灭闪烁。
石念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灵禁突然失控损坏,那群学子通通掉下天山去的情景,不由哑然失笑。
大概就像在前世学生时代,夏天时抬头看向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吊扇,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象吊扇会突然掉下来,扇叶斩飞大群同学的脑袋一样?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就瞎几把想想。
都不用石念远如何打听,周围议论纷纷的学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苏泉与黄存信同在甲区,黄存信的干支序列在苏泉后面一位,在干支榜申请挑战苏泉时,因为累计学分已经高过苏泉,故而挑战成功发起,并且苏泉不能拒绝。
试剑峰不算太大,中间有一座以灵禁加固并防护的武擂,四方都搭有阶梯看台。
石念远望向正面看台中央,那里有一排明显逼格更高的座位。
领导专座。
石念远如是想。
如今那里已经站有两名身穿青色道袍的烈阳观弟子,烈阳山麓天山七老之下,门人弟子字辈以清、静、无、为逐级递减。有跃龙峰弟子通过干支榜成功发起挑战时,云青子会安排两名无字辈以上的烈阳观弟子督战,进行战斗评分的同时,防止出现意外。
那两袭青色道袍中,有一道身影是石念远比较熟悉的。
主观武台上,静阳叹了一口气:“这届学子还真是不消停,这才第一个学期,不好好修行求道、积累学分,三天两头的在拭剑峰比斗。”
“静阳师兄,斗战同样是仙道修行的重要手段,许多宝贵感悟都是在斗战之中领悟,并且,生存是生灵最基本的诉求,不断提高斗战能力,是所有仙道修士的本能。”静阳旁边的青年道士说道。
静阳头疼无比道:“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传道课程才讲到构筑、雕琢灵力回路,都还没开始教授武技、神通这类斗战手段吧?”
“甲、乙两区学子,基本上早踏仙道,大部分修为都在灵知境承品到转品之间,甲区更是都在尘微境以上,最高者甚至已经半步凝元,这些基础课程,他们不感兴趣实属正常。”青年道士说道。
静阳看向已经站在擂台上抱胸静立的黄存信:“尘微境转品,灵压波动中不时触碰到合品临界,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破。”
石念远发现看台上的学子分布多寡不一,外侧最多,左右两侧稍逊,里侧最少,而静阳所在的主观武擂,更是没有学子踏足。
石念远正好从外侧看台踏向左侧看台,感知到覆盖擂台的灵禁灵压与烈阳令灵压同时波动了一下。果不其然,旁边学子看到石念远走到左侧看台,语带遗憾道:“那位师兄序列在我们之上,以我们丁区序列,只能在这里观战了。”
石念远一路左右打量的继续向前,不断感知到灵禁灵压与烈阳令灵压波动,看来拭剑峰看台是按学子所在序列区域分级通行的。
感知到身后传来一股似曾相识的灵压,石念远停下脚,缓慢转过身来,看向在身后快速走近的田浩天。
看台上是一排排阶梯座位,可供行走的过道并不宽敞,田浩天步伐减缓,与石念远隔了数丈沉默对视。
石念远平静的转过身,脚步踏在过道中央,继续朝静阳所在的方向走去,没有要让路的意思。田浩天也不说话,与石念远保持了一定距离沉默前进。
静阳看到石念远与田浩天一前一后走近,并在不远处站定,朝二人点了点头:“你们现在所站的是乙区看台,主观武台是向甲区学子开放的,进来看吧。”
石念远点了点头,走到静阳与另一个青年道士后面一排坐下,而后将目光投向擂台。
随着擂台旁边苏泉持剑一跃而上,观战学子发出一阵欢呼。
看到苏泉入场,青年道士朗声道:“甲戌黄存信,挑战甲申苏泉,现在——开始!”
擂台上,黄存信抬眼看向苏泉:“最近,你往甲子洞府跑得挺勤。”
苏泉笑道:“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晏乐,损矣。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黄存信冷笑道:“哦?听你这意思,你苏泉交友,就是益者抱团,我黄存信交友,就是损者扎推?”
苏泉勾起嘴角:“你看,你自己也很清楚。”
黄存信放下交叠抱在胸口的双手,从腰间取下一柄双截棍,摆开架式:“无名散修,请教百越剑池却邪剑诀!”
……
百花峰。
慕容姗与流风霜坐在青青草地上,看向身前无尽花海。
两只蝴蝶缠绵蹁跹,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流风雪轻柔伸出一手,两只蝴蝶先后与流风雪手指一触若离,没有如流风雪如愿,停憩到掌心。
流风霜目光随着两只蝴蝶飘远,低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我不擅长诗词曲赋,只读过一些稼轩大将军辛剑诗的词句。”慕容姗听完流风雪轻声低吟,笑问道:“劳烦大小姐为我解释一番?”
“没什么,随便念念。”流风雪摇了摇头,灿金秀发扎起的高高马尾左右摇摆,与阳光同样明媚,不似斜月三星处,顿了许久,流风雪轻声问道:“你曾说,他在关圃城越级一击斩杀了凝元境,能给我说说么?”
慕容姗点了点头,将关圃城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雨简明扼要的说予流风雪。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雷法修士竟然在尘微境时就能引动天雷,那一击的威力,已经超出了凝元境的范畴。真是巧妙至极的大胆构思,细致入微的灵力操控!”慕容姗赞叹道。
流风雪凝眉问道:“超凡境出力?”
“那倒没有,毕竟超凡境修士超凡脱俗,天心顿开,不可以常理度之。”慕容姗摇头答道。
流风雪眉眼低垂:“他其实不是雷法修士,说来你也许都不信,他踏足仙道还不足半年。”顿了顿,流风雪续道:“我在苍云留邺认识了他,那时,他刚旋照,在我们结伴到天山参加烈阳试炼的途中,他被我一脚踢进了灵知境。”说到这里,流风雪面露回忆神色,扑哧一笑:“当时,我还自信无比的说,我罩着他。这才过去多久?”流风雪苦笑了一声:“他的身影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
“扑朔迷离?我倒是觉得他过得洒脱自在,真实不虚。”慕容姗就借住在甲子洞府,平日里接触石念远,自然比流风雪要多得多,想到石念远平日里那些听不太懂的自言自言、骂咧嘀咕,想到石念远经常四仰八叉的躺在泥土上状若死狗,慕容姗笑了起来,一手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那里有半枚凤纹玉佩。
流风雪知道流风霜那里有半枚凤纹玉佩,眉眼愈发低垂了。
……
苏泉让过双截棍斜劈时,看到黄存信眼露不屑,暗道糟糕。
双节棍不算常见兵器,苏泉甚至是第一次与双截棍对战,避过一节,另一节却回绕过来,击在苏泉后背,裹胁在上的灵力炸开,苏泉向前就一滚地,迅速回身。
“怎么?却邪剑诀没学好?”黄存信一手持一棍,朝左右两侧拉了两下:“双节棍是攻强守弱的兵器,我很清楚这一点,而据我所知,百越剑池却邪剑诀强调防守反击,说来不是应该正好克制我吗?怎么在你手上,只有防守,没有反击了。”
苏泉站起身来,右手一甩,手中剑发出一声清越剑吟,左手掐起剑诀:“百越剑池门规,若非生死相搏,不使抵天三剑以外的剑招。”
“抵天?噗……好大的口气!”黄存信闪身欺上,双节棍快速挥击,破风声嗡嗡作响。苏泉剑招多以抹、架、缠为主,随着与黄存信的战斗,逐渐适应了双节棍异于常见兵器的攻击方
式,剑招生变,防守得密不透风。
“苏泉此子极善忍耐。”静阳做出评价:“他的剑法善于防御,应该是在防守中寻求破绽,凌厉反击的路子。对战中,黄存信已经出现过多次破绽,有真实纰漏,也有故意卖出,可苏泉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反击的欲望,剑招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虽然现在尚无剑意,却也不难看出今后剑招中会存有浩然正气。”
青年道士附和道:“黄存信使用双节棍,兵器特质使然,攻强守弱,许多招式都是以伤换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如果换作是其他学子,有可能对战双方都已负伤,百越剑池却邪剑诀受到过南荒问剑冢称赞,不无道理。”
两名烈阳观静字辈弟子明显要高看苏泉一筹。
而场中二人的对战,在石念远看来,则是另外一番模样。
石念远灵识高速运转,识海中,空间直角坐标系建立,一条条函数曲线图像不时出现、扭曲、交错。
有意思!有意思!那小子送我的剑诀真意传承玉简应该属于百越剑池却邪剑入门级别的剑招,根本没有展现出这些有意思的地方嘛!看来也不能一棍子将真意传承玉简拍死,虽然照着学坑爹无疑,不过拿来当解析几何题做,真是格外有意思啊!
石念远识海中,黄存信手中双节截的简化模型再次挥击,轨迹划出一条曲线,而苏泉手中长剑的简化模型再次击在了双节棍轨迹弧的突变点上。
如果将那道弧做旋转处理,不对……完全可以将坐标系进行旋转处理,函数就会简化,黄存信手中双节棍的攻击轨迹接近二次函数图像,而苏泉一次次将黄存信招式破解的关键就在……极值处,导数为零的地方!
石念远莫名的兴奋了起来,由于灵识正在高速运转,体内灵力自主作出反应,溢散开一股玄奥灵压。
嗯?
静阳将目光投向石念远。
那么快就从那二人的战斗中获得感悟了吗?不愧是三师叔祖带上天山的天才。
静阳不是不知道石念远与田浩天的过节,沉默无声的迈步走到了石念远田浩天中间。
石念远紧盯对战双方,本来在识海中复演二人攻防招式,如今已经开始自主推演。
如果说百越剑池却邪剑针对曲线招式的防守是基于导数原理来构建守招,那么,遇到函数图像不可导的情况呢?比如……狄利克雷函数?噗……算了算了,这个处处不连续、处处不可导、处处黎曼不可积,明明存在图像却又无法画出图像的病态函数,能将其变成剑招就有鬼啦!话说那小子许多招都没太搞对位置嘛,回头要不要教教他解析几何?
……
百花峰。
流风雪与慕容姗身前走过的一对手牵着手的男女学子。
烈阳山麓律令,身在天山,烈阳院学子须着月白制服,不过,已经不是初上天山的一众学子,早已将这条律令故意遗忘,反正只要小心别被执律使抓到就行,就算真抓到了,也就是扣上一点学分,批评教育一下罢了。
总之,二人身前的少年少女都未着烈阳山麓制服。一阵风将女孩的裙摆吹起,女孩尖叫一声,赶忙将裙摆拉下,少年一边轻笑,一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惹得女孩粉面娇红。
“说到真实,这段时间来,我都觉得自己活得有些不真实。”慕容姗看着那少男少女,感慨道:“在北门天关,一年中有一半以上的日子都在飘雪,哀是随处哀,愁是遍地愁,而身为女人,似乎总是需要一些哀愁,用以能压住在风雪里飘摇的命运,在风起的时候,似乎女人都应该把裙子和思想一同按下……虽然北门天关傲然屹立在龙腾山脉上,可是生活在边境的人们,命运大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黎明前沉寂的雪原,看似安详,实则在前夜,不知掩埋了多少尸骨。在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人们活过刹那,前后皆是黑夜……你说羡慕我,其实我也羡慕你。”
流风雪表情复杂,感慨道:“玄度玄烛照耀九州三十六郡,没想到不同的地方,人生会有那么多不同。”
慕容姗笑道:“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每选择一次,就放弃一次,遗憾一次。比如,因为我的选择,我到现在都没穿过裙子。比如,因为我的选择,我从没机会去想你刚才所说的,谁会不会喜欢谁的这样的问题。”
“大小姐!慕容姑娘!你们在这里呀!”木子涛的声音从身后转来,流风雪与慕容姗齐齐回头。
来者并非木子涛一人。
“姐姐,慕容郡主。”流风霜柔声招呼,杨七凌则微笑点了点头。
流风雪与慕容姗双双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