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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破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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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打火机在阳光下闪烁几?点光芒,柏汤靠在车门边,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攀至云顶。墓园上空的?晴朗天气转眼阴沉,数分钟后,细雨飘扬而下。

雨势渐大,水流汇成?一条条细流涌向四面八方,掠过一座座无?声的?冰冷墓碑。朦胧如织的?雨雾中?,一个?人踏着水流撑伞走来,黑色的?伞顶沉沉压下,遮住他大半面容。

柏汤踩灭了烟,伸手拦住了他:“楚茗。”

“……”

楚茗微微抬起了头,轻声道:“是你?啊。”

“是我,你?这一阵子总在剧组,连我这个?老?板探班都不见了。”

柏汤温声道,“现在电影拍完了,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楚茗摇了摇头:“没有,抱歉。”

柏汤望着他疏离中?透着拒绝的?侧脸,良久不语。

入秋的?天气转凉,楚茗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驼色风衣,苍白的?下颌埋入羊绒围巾里,他的?十指冰凉,眉骨的?曲线纤薄脆弱,琉璃般一碰即碎。

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柏汤眉头皱起,握住了他寒凉如冰的?指尖:“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楚茗抽出自己的?手,道:“嗯,谢谢。”

墓园的?路不长,柏汤陪他走了一段,看着他停在一座新墓前,弯腰擦掉遗照上的?水迹,又扶正了碑底的?一束花。

“花是你?送的?吗?”

柏汤:“是,来得匆忙,只有这一束花。”

楚茗:“很漂亮,谢谢。”

雨珠纷纷扬扬落下,在伞面上坠成?珠链,又在泥地上砸出深色的?痕迹。

柏汤本想送楚茗回去,被他拒绝了。雨越下越大,他独自走出一段长长的?距离,在一个?街角等?了一会,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从偏远的?郊区驶回繁华的?城市,冰冷的?钢铁丛林沉没在雨水之中?,灰暗而模糊不清。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小区前,楚茗撑伞下车,冰冷的?指尖沾到了雨滴,他呼出一口气,慢慢向家里走去。

叮。

电梯运行到八楼,几?个?箱子挡在过道中?间。一直空置着的?对屋大门半开,看样子是搬来了新住户。

楚茗绕过挡路的?箱子,用钥匙开了大门。正当?他把湿淋淋的?雨伞收起挂在玄关时,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有人在他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么巧,你?也住在这里啊。”

那人微微笑着,很自然?地迈进了他的?玄关。

楚茗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季泽。

“哦,是你?啊。”

“……”

季泽探究的?目光从他的?眉眼间细细地扫过,似乎是想找出一丝异样。然?而他失败了,因为从始至终楚茗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不悲不喜,就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他挑了下眉,又道:“看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吗?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对了,白轶今天和我一起回来了,待会还要过来陪我呢。”

楚茗:“嗯。”

“……”

季泽脸上笑意不减,道,“不过来看看我和他的?新家吗?”

楚茗:“不了,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好吧,不打扰你?了。”

季泽道,“反正等?我和他搬过来以后,我们也会经常碰到的?。”

他笑吟吟地说完,抬手一拉——给楚茗关上了大门。

嘭。

大门合上,屋子里安静无?声。楚茗转身走到客厅那边,从冰箱里取了一份面条和两个?鸡蛋,给自己简单地下了一碗面。

面条热气氤氲,他坐在餐桌边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面,又起身去洗碗。洗完碗后没有事干,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

雨点有节奏地敲击在落地窗上,演奏出一支抒情小调。没多久楚茗的?书就从手中?掉到了地板上,他靠着沙发,阖眼睡着了。

梦里依然?在下雨,大雨瓢泼,雷声震震,一道惊雷划彻长空,将灰暗的?天幕一分为二。

楚茗被雷声惊醒,睁眼时天色黑沉如夜,客厅仿佛被蒙上一层黑纱,黯淡无?光。

现在才下午四点,狂风裹挟着暴雨一阵又一阵地拍在窗上。他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想了想,可能是留在外面的?锁孔里了。

楚茗推开大门的?同时对面的?门也被打开,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从里面走出,他像是刚刚发了一通大火,周身尽是凌厉得令人心惊的?气息。

楚茗抬头,不经意间与男人视线相对,微微愣了一下。

白轶:“……”

在看到楚茗的?那一瞬间,他身上低沉如风暴欲来的?气场居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反应甚至比楚茗还要大,当?即一步跨了过来——楚茗反射性地后退一步,随即就被男人重重摁在了墙上。

受过伤的?手臂被白轶用力抓住,虽然?伤口已经痊愈,却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楚茗低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封住了唇。

这个?吻是那样的?急切,疾风骤雨般来势汹汹。白轶似乎剧烈地渴望着从楚茗这里索要一切,禁锢着他的?自由,强迫他仰首承受自己的?吻,又不容许他有半点抽身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他的?动作停下了。

男人从短暂的?狂躁中?恢复了理智,发现了一件事实?——他身前的?这个?人,没有回应过他。

无?论?是强迫还是占有,楚茗都没有任何动作,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被白轶按在墙上,眼底是一片无?动于衷的?冷静。

白轶与他对视,眼中?神色几?变,最?终晦涩不明:“你?——”

楚茗突然?打断了他:“要进来坐吗?”

白轶:“……好。”

他跟着楚茗进了屋子,反手拉住门把手,缓缓关上了门。

沙发上还堆着书和毛毯,楚茗把它们一起丢到一边,随手收拾下客厅,又从橱柜里翻出一包不知什?么时候的?茶叶,给白轶泡了一杯茶。

他做这些?时白轶就在一旁就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一寸不移,仿佛是紧盯着自己的?所有物,眼中?带着炙热得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楚茗对此仿若无?觉,他把茶杯放到白轶面前,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就回卧室找什?么东西去了。

白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了一下,无?言地将茶水咽了下去,又放下了杯子。

很快楚茗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笔,还有一份文件。

白轶瞳孔微微一缩。

楚茗在男人沉沉压抑的?视线下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抬头平静道:“签了吧。”

“……”

有那么一瞬男人看起来极度可怕,就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随时会暴起伤人。

楚茗并不畏惧,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白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戾气都埋在深邃的?眉眼间,不着一丝痕迹。

他握住楚茗手腕,哑声道:“为什?么。”

听了这句话,楚茗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也是素淡的?,却含着一丝微微的?嘲讽。

他轻声道:“白轶,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问问外面的?季泽呢?”

白轶:“我和他没有关系。”

他用力地握住楚茗的?手,手指强硬地挤入楚茗指间,想和他十指交扣。

男人指间戴着的?那枚钻戒硌得皮肤生疼,楚茗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握着,道:“那天晚上你?在季泽那里,对吗?”

白轶:“哪天?”

楚茗闻言,又是一声轻轻的?笑声。

他一边笑着一边硬生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让钻戒边角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白轶本能地要去抓他的?手,又要去找创口贴。楚茗却后退一步,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我爷爷去世的?那天,”

他道,“你?在季泽床上,对吗?”

“……”

不知是因为哪句话,白轶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他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中?有清清楚楚的?愕然?,而后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是真的?不存在任何可能了。

楚茗还在旁边慢慢地道:“杨玫也好,季泽也罢,这样的?绯闻,只要你?想压,就能压下来。”

“白轶,你?故意给我看了三年,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我,让我认清我把自己卖给你?们白家的?事实?——对吗?

白轶:“不,我只是——”

楚茗做了个?打断的?手势,语气轻轻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轶,我受够你?了,我们离婚吧。”

“……”

如果说楚茗刚才的?态度还能给他留下一丝希望的?话,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如同铡刀斩落,直接断去了一切可能。

那一刻这个?一向冷硬的?男人的?眼眶竟然?微微发红,他张了张嘴,嗓音酸哑而艰涩:“不。”

楚茗:“那你?要怎样才能答应呢,是把我毁了,还是让我自杀给你?看?”

青年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里沉着一汪深潭,风轻云淡,无?波无?澜。

白轶与他视线相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眼中?的?神色也一丝丝灰暗,最?终凝成?一份无?法化?去的?绝望。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样,艰难滞涩,隐隐含着血沫,“楚茗……我爱你?。”

他握住楚茗的?手,深深地将额头埋在了青年的?手掌之中?。

“我爱你?。”

他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只剩下唯一一件财物的?失败者?——要拿着这仅有的?财物,去乞求一点可以让他活下去的?东西。

楚茗再次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的?爱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他把那只笔轻轻塞到白轶手中?,道:“签吧。”

“……”

男人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这只手曾在高档的?会议室里执着名贵的?钢笔签署过上亿合同的?,此刻面对一份小小的?离婚协议书,指节却微微颤抖。

笔尖死死地抵在雪白的?纸张上,渗开一小点墨迹。他的?双目赤红,几?次想要摔笔离开,在对上楚茗淡漠的?视线后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手指插入发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垂下数缕,显得狼狈而颓丧。

他最?终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凌乱而潦草——是被楚茗按着手腕,一笔一笔签下的?。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平息了,雷声与风声一并远去,只有雨滴敲打在窗上的?细碎雨声。

楚茗收了离婚协议书,道:“明天有空的?话,去民政局办一下手续吧。”

白轶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楚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你?等?等?。”

他再度回到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推给了白轶。

“欠你?的?钱我都还了,这是利息。”

他道,“谢谢你?当?年帮了我,现在我们两清了。”

白轶没有接那张卡,而是伸手想碰一碰他——被他又一次避开了

“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楚茗说着,打开了大门。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白轶却坐在沙发,一动不动。

他低声道:“下雨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雨就停了。

白轶:“……”

楚茗:“白总,请吧。”

在他的?催促下,男人最?后还是一步步走到了门外,又回头静静地注视着楚茗,直到后者?将大门关上,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小区楼下停着一辆车,一夜不曾离开。

第二天,楚茗出门,在楼下见到了那辆车。

白轶坐在驾驶座上,一夜没有休息的?眼中?血丝密布。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楚茗,却又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楚茗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早上的?空气微凉,他依然?只披了件单薄的?大衣,柔软的?发丝垂落肩头,背影消瘦纤长。他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白轶就跟在后面,始终和他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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