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2)
话一出口,贺不渝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简直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将将才消下去的羞惭瞬间又爬上了耳根。
他轻咳一声,瞅了一眼韩悯的神色,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之间就只剩下沉默,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贺不渝感觉自己脸皮烫得厉害,也不知韩悯会不会看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见男人没有说话,只能习惯性地挠着后脑勺,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韩,你别介意,我就是嘴快,没过脑子,浑说一通了。”
韩悯平静地点头,下颌线在不易察觉的时候绷得紧紧的,“等回了西京,属下自会向影卫大人请罪。”
“请罪?”贺不渝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你有什么罪?”
韩悯沉默地顿了顿,扶了一下额头,发觉额上沁了一层细汗,难怪脑子嗡嗡的有些难受。
贺不渝又重复一遍,大有逼问的架势。
男人终于抬眸,看了一眼跟随了六年有余的小殿下,似乎还从未见过对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勾引殿下,媚主惑上,按玄衣司规定,入囚室服刑。”
“你勾引我?”贺不渝语调都拔尖了,“你是不是疯了?你有什么资本勾引我?真当自己是在世龙阳君不成?明明是我强了你,你吃了亏还要受罚?这什么道理?韩悯,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韩悯没说话,像是打定了主意。
贺不渝瞧他这意思,立马就明白了,“韩悯,你是不是昨晚应承我的时候就想好了?你可真行啊!”
“殿下之命不可违,影卫大人之令亦不可违。”
“皇后殿下何曾给你下过令?”贺不渝气得快疯了,“自我六年前把你从玄衣司领走,殿下就不曾再管过你,玄衣司的规矩也管不到你头上!”
“属下是玄衣司暗侍卫……”
“少来!你的主子是我,不是什么影卫大人!你是我的太子卫,不是玄衣司暗侍卫!”
韩悯顿时愣住,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说出话来。
“当年殿下只说了一句话,让你以后就跟着我了,你认了我,我也认了你,这六年来我最信任你,事到如今,是我对不起你。”贺不渝红了眼眶,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怎么的,“要换了我,此举算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你不想再跟着我,我也能理解,等过几日拔营去诏南府,我向齐帅请命,将你调走便是。日后你是回玄衣司,还是在军中任职,我都不拦着你。”
“殿下!”韩悯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属下万无此意。”
贺不渝看了一眼韩悯,绷着嘴角没有说话。
韩悯一下就慌了,“殿下,殿下你别赶我走……”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自己要走,你不是要回西京请罪吗?不是要向殿下和父皇告状吗?”贺不渝冷冷道,“我的韩大人,你自个儿受了委屈,还要大包大揽把这件事扛下来?我知道,你在玄衣司所受的训练,让你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职责,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不忠,既然你要给自己安一个媚主惑上的罪名,好啊,来,堂堂正正勾引我一回!”
韩悯垂首,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
贺不渝嚣张地往床榻上一坐,“来,勾引我,算是把你的罪名坐实了。到时候,我去领强迫臣下的罪,你去领媚主惑上的罪!咱们就两清了!”
这下连脸面上的尴尬与羞赧都消失殆尽,少年气哼哼的脸上尽是歇斯底里,还有故作张牙舞爪的冷漠与强硬。
一切都不过是冲动之下的虚张声势,但韩悯毫无底气,也没有放手一搏的资格。
在彼此的对峙中,他率先败下阵来,僵持了不到片刻,便垂下了头,“属下听凭殿下吩咐。”
贺不渝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冷笑一声,“好啊,既然听我吩咐,那来啊,不是说勾引么?我倒要看看所谓媚主惑上,到底是谁的过错!想必韩大人是做得极好了!”
韩悯自然是不敢的,小殿下年少轻狂,却惯会拿捏他的短处,他双膝一弯就要往下跪。
“属下知错……“
贺不渝差点儿一脚往男人身上踹去,“谁让你跪的?站起来!”
他本是要伸手扯住韩悯,却想到自个儿还在生气,思虑之下动作便慢了一步,不过韩悯也是听话,径直听了命令起身,却不知牵扯到何处,身形一歪,撞到了旁边的桌角,发出一声闷哼。
贺不渝一怔,打量着男人,讪讪地问:“你怎么了?”
韩悯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连贺不渝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了,嘴上却道:“属下知错,殿下别赶我走……”
贺不渝冷哼道:“现下知道厉害了?还非要跟我犟!请罪?亏你想得出来!我这般对不起你,你却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看是你在惩罚我吧。”
韩悯沉默不言。
贺不渝继续道:“这件事,要是捅到殿下那边去,自然父皇也要插手,那我们只怕主仆没法做了。”
“六年情义,你要是觉着我不好,又因着此事心有芥蒂,我可以主动跟父皇提,大家面上都好看。我也会替你请功,诏南关三日平叛,这么大的功劳,随军的将领有个算个,想来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苦涩地笑了一下,“只是得辛苦你,帮忙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接替太子卫……”
“属下不愿离开殿下。”韩悯抬眼,眸中似有一层薄雾。
贺不渝心头一动,“我也舍不得你,要不然就按之前的法子……”
他试探性地旧话重提,“……虽说稀里糊涂,可到底事情已经发生,那不如再辛苦你些,将太子妃之位也一并担了吧。”
在他的理解里,这也许是最好的弥补方式,韩悯还在他身边,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韩悯似是被贺不渝说动了,神色间满是挣扎,最后迟疑地开口:“属下恐不能伺候殿下。”
身体的不适让他思维上也不够敏捷,此刻韩悯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不被小殿下驱离,无论什么结果,对他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
贺不渝瞬间开心起来,扬着笑颜,嘴角也微微弯着弧度,“我又不要你伺候,便如从前一般,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韩悯点头,“是。”
贺不渝起身,上前拍了一下韩悯的肩膀,满意地说道:“这就对了。”
男人却被拍得身形一软,贺不渝连忙扶住,“怎么回事?”
“无事。”韩悯撑住了身形。
贺不渝摸了一把韩悯的脸,“你身上有些烫。”
“昨晚未能洗漱,殿下容我先行告退。”韩悯一字一句仍然字正腔圆,说得不带一丝停顿,仅是咬字重了些。
“去吧。”贺不渝没多想,只觉得男人身上汗涔涔的,想来是黏腻得难受。
这人一向是爱干净的,比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还要整洁些,今晨起身不曾换衣洗漱,按他的性子,恨不能下一刻就提一桶水往头上冲,说什么也等不及了。
这不连步伐都快了些,贺不渝看着男人转身而去的背影,忽然见他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
“怎么,还有事?”韩悯恭敬地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地又走了一步,这一次只是略微顿了顿,几乎肉眼不可察,便径直往外走,看起来并无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