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1 / 2)
事情不了了之,可对于甜妞来说却没那么容易罢了。
今天她不仅失去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彻底颠覆了从前的认知。阚香玉说的那些话彻底打击到了她,回家换完衣裳就坐在炕沿发呆,一句话也不肯说,甘氏怎么哄也不行。
“甘嫂子,你先去忙,我来劝劝她。”
甘氏刚三十出头,冬小施换肉饼那天见着她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叫姐,而后改成了嫂子。甘氏倒也不觉奇怪,申长更喊她嫂子,冬小施随着他叫也是应当的。
甘氏出去后,冬小施搬了个高脚凳坐在甜妞对面:“还在想阚香玉说的那些话?我问你,那些难听的话,你是头一回听?”
给甜妞送芦荟那次,隔着墙听见两人对话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话里话外贬低得那么熟稔,料想是说习惯了的。
果然,甜妞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以往经常……”
阚香玉在她家人面前很是乖巧知礼,说话也很讨喜,独独对她就不那样,时不时就要刺她一下。
“你怎地又胖了?脸上的疙瘩也愈发多了”、“你长得黑,这件衣裳颜色不衬你”、“我刚从背后看你突然想到虎背熊腰这个词儿,险些笑岔气”、“我今儿又听见她们背后议论你了,说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你听了那些话后,什么感觉?”冬小施问。
什么感觉?甜妞根本不用细思,因为那些感觉就根植在她骨子里。日复一日地,她因为那些话,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越来越不敢结交新友,出门碰到个把人都唯恐旁人在她背后说闲话。而与此相对的,是她愈发地依赖阚香玉。
在她沉思期间,冬小施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面露痛苦,又问:“既然这些话让你如此难受,作为好友,她为何还要说与你听?”
“她、她说……”
阚香玉对此的解释是,她俩自小相熟,不需要那些顾忌和拘束;正是拿她当朋友,才掏心窝子跟她说真心话,换了旁人她还不乐意张那个嘴。
于是甜妞只好被动地领下这份情。时间一长,渐渐麻木,非但不觉不妥,隐隐还对她的真心以待生出些感激来。
“她说那是真心话?”冬小施忍不住笑了,“她也没算说错,而你也信了。既然如此,她以前说的和这回说的又有何不同?为何今日你这般生气难过。”
不同……不同大概就在于,以前香玉说她胖、说她丑,说完会抱歉地笑一笑,然后把一切转到替她着想为她好的角度,略施宽慰于她。
而这次,她笑脸不再,也不屑于再找托词,唯有陌生的冷面和如剑的唇舌。
甜妞缓缓抬头,红着眼眶:“你也觉得她说得对?”不然为何说香玉没错。
冬小施没有回答她,把话转到了自己身上:“我成天被人骂丑八怪、死猪婆,我也没法去反驳,因为我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个样子,她们说的确实都是她们的真心话。那你觉得她们这真心话说得对吗?”
当然不对!甜妞最初也觉得冬小施不堪入目,相处久了却越看越顺眼。虽然胖是真的,但小施也说了,她总有一天会瘦下来的。等她瘦下来、美下来,那些人的话自然会被证实是假话。
“你看,你也说了,一切都得等我瘦下来美下来才行。所以呀,哭是没用的,自怨自艾更没用,论证对错真假的唯一方式,是自己做出改变,让所有人有目共睹。到那时,那些闲人自有另一番‘真心话’要说。”
想到自己至今没有明显变化的体重,又补充道:“即便是无法改变的缺憾,就算一辈子只能那样了,也没什么。凝视自己、接受自己、喜欢上自己——那时你就会发现,不管别人怎么评论你,又是如何用她们的真心话伤害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你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而做个不被别人喜欢的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甜妞强忍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旁人那么说也就罢了,香玉……我们俩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一直拿她当好姐妹、当唯一的好友对待,我以为她也是一样的……”
一番话没说完,捂着脸已是泣不成声。
“没有什么是应该如此的,情分这东西也从来不是等价交换就能得来的。还有啊甜妞,”虽然残忍,还是决定把实话说给她听,“真正的朋友不会PUA……不会长年累月地打击你的自信,更不会以友情的名义贬损你来衬托自己的优越,甚或让你依赖上她、离不得她,然后从你这里获取好处。真正的朋友,发现你身上有问题有毛病时不光会指出来,还会和你一起想办法补救、改正。当外人欺你辱你笑你之时,她会挺身相护,不让你为流言所伤,更不会以流言为刃转身插-进你胸膛。她会难你之所难、急你之所急,会在你陷入低谷时为你鼓气,亦会为你的进步而欣喜……”
对照冬小施的话,甜妞仔细回想她和阚香玉的相处,然后发现,她和阚香玉的友情,竟每一步都是反着来的!
“看来还是我太差劲了,所以只能交到她那样的朋友,她才那样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