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1 / 2)
周弥说:“你们有钱人真是会使唤人。”她一秒共情同为社畜的莫妮卡。
“那你倒是别笑?”
“我哪有……”
谈宴西伸手去抹她扬起的嘴角,她轻轻将他手?指打开去,但?终归憋不住,还是笑出声。
谈宴西看她:“这就高兴了?”
她很坦然,冲他笑着:“你这么用心哄我啊,我为什么不高兴。”
谈宴西就笑了笑,手?指轻轻捏一捏她的面颊,推着她往里走去,一边说,也不全是为她,那酒店全场景禁烟,待久了受不了。
周弥在屋子?里逛一圈,这公寓五脏俱全,她承认自己少女时期的文艺矫情病死灰复燃,这会儿脱了鞋,赤脚踩在微凉的花砖上,想象自己是电影女主角。
冰箱里有纯净水,她拿出一瓶拧开,一边喝水一边去阳台上找谈宴西。
他坐在藤编的椅子?上,双腿架在茶桌上抽烟,角落里一盆半人高的苍绿色散尾葵,被灯光照着,在花砖上投下边缘模糊的影子。
周弥靠着黑色铁艺的栏杆往外看,如果没记错,西边方向就是布伦森林。
那时候行走巴黎全靠一部自行车,这附近使馆多,她也过?来逛过?。
有时候一些街道白天看着普普通通,晚上亮了灯,那橙黄的光成固定光束角地布下来,照在店铺墨绿色的遮阳棚上,头顶是墨蓝天空,像梵高油画,夜晚露天咖啡座。
周弥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才问谈宴西:“我们晚饭吃什么?”
“这附近有没有餐馆?随便吃点吧,一会儿有人过来谈点事。”
谈宴西抽完这支烟,就和周弥再度下楼去。
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小餐馆,各点一份牛排,喝完半支白葡萄酒。
回去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因为周弥记起这附近有家味道很不错的面包店。
去了高兴发现这店还开着,橱窗里灯光暖黄,周弥叫谈宴西等一下,“这里的酥皮面包超好吃,拿AOP黄油做的,我去买点当明天早餐。”
谈宴西笑着点点头。
几分钟,周弥抱着纸袋从店铺出来,看见谈宴西在抬腕看表,便问:“走吧?是不是时间来不及了?”
“没事。迟了他也得等着。”
那等在公寓楼下的人,就是这考察团里,周弥唯二记住的人之一,尹策。
他穿一身正装,手?里拎一只黑色皮革公文包,戴副细边框眼镜,很具正气感的英俊的那一类长相。见着谈宴西出现,毕恭毕敬地叫了声:“三哥。”
目光略过周弥,因不知如何称呼她,便只微微点了点头。
开了门,谈宴西走在前,周弥有意落后了两步,而尹策也站着不动,礼貌地笑了笑,叫周弥先行的意思。
谈宴西这时候回头来看了一眼,直接将周弥的手?腕一捉,牵她跟在自己身边。
进屋之后,周弥估摸他们是要聊正事,自己不便待着,便从卧室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进书房去了。
谈宴西坐在客厅主沙发上,点了支烟。
尹策坐一旁的单人沙发,从文件包里拿出份一指厚的文件,递到谈宴西跟前,“三哥,你看看。”
谈宴西叼着烟,翻开,先详细看了看目录,再重点看尹策自己的分析和结论部分。
尹策见他神?色肃然,很是忐忑,想喝口水缓解紧张。但?他小臂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手?边便放着矿泉水瓶,却并没有去拿。
许久,谈宴西将这文件合上,轻轻往茶几上一丢,“MAU这块你评估一下对面给的数据有多少水分,盈利模式和业务预测拿回去再完善。法律和财务这块的DD,进展怎么样了?”
“都在推进,下周开会跟三哥汇报。”
谈宴西“嗯”了一声。
尹策将文件收进文件包里,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谈宴西:“三哥……”
谈宴西瞥他一眼。
尹策说:“……出了我爸那事儿,谢谢三哥还愿意信任我。”
尹策的父亲也即谈宴西舅舅,前一阵被撤职,尹家闹了一通,谈宴西始终不为所动。
尹策自己有点本事,也想靠实?力在谈宴西麾下占得一席之地,被父亲一连累,夹在中间窝囊得很。
谈宴西语气微微不耐:“你信你自己的能力,就好好干,别阴阳怪气跟这儿试探我。哪天干不下去了,趁早开口,跟你爸一样按月拿钱。我养着的尹家的闲人也不多你一个。”
尹策脸色微微发白:“知道了,三哥。我会尽力。”
周弥听见外头对话的声音停了,起身将门打开一线,看见客厅里只坐着谈宴西一个。
她往外走,却发现尹策尚在门厅换鞋,兴许是听见了开门声,尹策回头看了一眼,与她视线撞上,又礼貌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大门关上了,周弥问谈宴西:“事情?都聊完了?”
谈宴西点头。
“那我去洗澡了。”
周弥拿上睡衣,进浴室洗漱之后完毕,吹干头发,回卧室,从行李箱里拿护肤品,在梳妆台那儿坐下。
身后有脚步声,是谈宴西走进来,片刻,又往外去了,一面嘱咐她:“床上的衣服你试试。”
周弥立即回头,看见被单上摊着条绿色的丝绸睡裙,颜色有点儿像那时她拿37欧买的那条,不过?色调更浓郁。
她怔了一下,还是不动声色,等做完护肤,走过去手指将那睡裙挑起来看一眼。还好,款式挺正常。
谈宴西洗完澡,回到卧室。
周弥已经将那绿色睡裙换上了,趴在床上,一头墨色头发垂落下去,手?臂支撑着脑袋,正在翻一本书。
她小腿不自觉地跷了起来,被落在小腿肚的那抹丝绸质感的鲜绿一衬托,白得像是叶间霜雪。
谈宴西走过去,挨着她在床沿上坐下,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去看,“看什么书?”
周弥将书举起来给他看封面,《诗人和绿山雀》。
“我朋友画的绘本。”她说。
“讲什么内容的?”
周弥翻回到第一页,娓娓地念道:
“——诗人江郎才尽了,准备自杀。鸩-毒和匕首都已准备好,他想死在一个落雪的天气。
“诗人等了一个冬天,终于等到下雪。
“诗人将鸩毒倒进酒杯,把诗稿投入壁炉,诗稿熊熊燃烧。
“诗人正要饮下毒酒,听见窗外一只鸟在呼救:我快冻死了,请让我进来温暖一下吧。
“诗人打开窗户,那是一只绿山雀,红色的喙,漂亮的翠羽,变换角度,羽毛还会反射墨蓝和金色的光。
“诗人心想,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把房间让给绿山雀。
“绿山雀在壁炉的火光中渐渐暖和,它问诗人,我闻到鸩-毒的气息,你为何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诗人说,我已经写不出半个词,半个诗句。我诗人的生命已经死了。
“绿山雀说,可是你拯救了我的生命,或许我可以把沿途的故事唱给你听。
“绿山雀歌声优美,站在房间高高的石膏柱上,唱它看见的森林和河流、谷仓和麦田、农庄和晚霞、国王和乞丐、士兵和妓-女。
“诗人灵感迸发,着急要将这些写下来,他的长袍打翻了毒酒,而绿山雀趁机把他的匕首丢入火中。“诗人没有死。这个冬天,在绿山雀的歌声里,他写了许多的诗,他能感觉胸膛里心脏的跳动,他诗性的火焰仍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