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嫡女(二十)(2 / 2)
他同尹渊说话仍自称“本王”,可见心里是瞧不起尹渊这位自小外放的皇子的。沈俏摇头一笑,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还真是假的无以复加。“二哥。”尹渊面色未改,只淡淡行礼。他今天穿戴与踏青那日无异,虽白衣素冠,但龙章凤姿,气之清,形之雅,绝非是坐于上首的那位能比。如果不是他手撕桃花的场景过于惨烈,座中的女郎们早就心神荡漾得不成样子了。
沈俏咬了一口沈歌递过来的糕点,随意地扭头,竟不偏不倚撞进尹渊眸子里。对方眼眸半眯着,似乎正在打量着她。
一股极不自然的感觉从脚心蔓延至头顶,沈俏只得咽下甜腻的糕点,尴尬地朝他颔首微笑。
沈俏自忖这笑容极为敷衍,只需嘴角勾起,眉眼一弯即成。可尹渊却莫名觉得心里顿时像饮了佳酿般畅快。
他找了个借口婉拒尹琮,径直走到沈俏对面坐下。
两两对座,尹渊端坐着,腰背挺直,胸前缀着的光泽莹润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沈俏掉落的那枚蝴蝶胸针。
不是说丑么?咋还别上了......
冷不防呼吸一滞,胸口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沈俏不敢再去看那人,远山眉拧成一块儿,将胸前的墨蝶胸针紧紧捂住,额上沁出细密汗珠。
“大姐,你怎么了?”耳畔传来沈歌焦急的声音。
沈歌水果也不啃了,她知道沈俏身体不好,可从来没见她这样难受过,正要起身去叫大夫人,手臂却被沈俏嵌住,只听她艰难道:“歌儿,扶我去后面的小花园,不要引人注意。”
尹渊看着姐妹二人离去的背影,手指不觉在袖中徐徐收紧,眼底隐隐透出一丝自责,“顾慈,跟上去。”
沈俏感觉自己步履轻浮,一双脚就像是踩在云端。
眼前的路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两旁是高高的红墙,长长的,延伸到远处那片浓稠的夜色里,高楼金殿若隐若现,一对对羊角灯在她眼前诡异地亮了起来。
这里是......皇宫?
地上映着她孤零零的影子,裙摆是醒目的喜红,上面是龙凤呈祥的精致绣纹,沈俏猛然反应过来,她竟然穿着喜服?!
她为什么会穿着喜服?又是要嫁给谁?
一点橘色的光影从迷雾中行来,原来是顾统领挑灯而来。顾慈走近,用冷冷的目光地打量她,仿佛在问她何人,怎么会在此处?
沈俏动了动嘴,忽然膝盖被一股极强的力道逼迫着弯曲,跪下,双手僵硬地一抬,将顾慈的衣摆抓得紧紧的:“顾统领,请让我见见陛下,求求你让我见陛下一面.....”
沈俏懵了,抓着衣摆的这双手血肉模糊,而这哭腔似的说话内容,并不是她想表达的!
顾慈丝毫不为之所动,“今日是陛下迎娶将军府大小姐的大喜之日,怎么让你这陌生女子去打扰?”
“陌生?什么意思?!”沈俏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给顾慈解释着,“不!不!我不是陌生女子,不是!我就是沈俏!你看看我,我才是将军府真正的嫡女沈俏!”
她脸上瘢痕遍布,泪水与泥渍凝结成块,既无比狼狈,又狰狞得如同刚从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
这是一张容貌尽毁的脸。
顾慈从她手里一把扯回衣摆,嫌恶地后退两步,低低骂了句:“疯子!”
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带刀侍卫钳着她的手臂,冷漠地将她往甬道后方拖去。她俨然就是个疯子,时而是束手无策地痛哭,时而又何其绝望得放声大笑,时而恶毒地咒骂沈墨兰不得好死。
沈俏怔望着逐渐远去的层层宫阙,猛的明白过来,这是宿主的精神世界,而且还是死前的精神世界!
她深深吸了口气,接过这么多笔单子,她还是第一次反被宿主如此强大的精神世界所支配。
难道宿主的死亡,不是因为沈墨兰冒充她嫁给尹渊以致病故,而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