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嫡女(十四)(2 / 2)
好在沈俏对他一向都是不温不热,连翘在懊悔不已的同时,也越发佩服自家小姐看人的眼光。
两人站在抄手游廊下聊了片刻,沈俏无心观赏,便随意找了借口离开。正准备转身时,沈墨兰忽然剑花一挽,惊鸿般掠起,剑尖从假山上挑起一方碎石,状似无意地朝游廊下的两道人影掷了去。
那碎石飞得极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闪避,说时迟那时快,沈俏还未抬起手将脸护住,谢章怀就已经展开折扇往她眼前一横。
透过扇骨的缝隙,他隐约瞥见一道紫影凌空掠过,扬手就将那块碎石捉了去。
谢章怀撤下折扇,目光不由得落到捉石人身上。
半夏见沈俏没事,又见谢章怀正打量着自己,于是朝他行了个颔首礼。那石块已被她的内力碎成了一把细沙,随手撒入旁边的池子,半夏也不擦擦手,便静静离开了。
围观群众被闻声而来的管事嬷嬷骂骂咧咧地哄散。这时沈墨兰把软剑交给黄芩,神色由得意转为慌张,匆匆赶到沈俏二人面前,自责道:“姐姐没事吧?”说着双眉一敛,眼里水雾朦胧,“都怪墨兰技艺不精,若是伤了姐姐,该如何是好啊......”
两行清泪应声而落,妆痕染泪,梨花带雨,真真我见犹怜!
谢章怀素来见不得女人哭泣,忙掏出帕子哄她:“你你别哭啊,没人受伤,你不知道俏丫头大度得很,怎么可能会怪你?而且你的剑舞得那么好看......”
沈墨兰接过帕子揩了揩眼角,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才转悲为喜,看向谢章怀时泪眼中多了一丝妩媚,“多谢公子宽慰,可我今日的确鲁莽了,只恐姐姐只是在外人面前原谅我,实则打心底厌弃我。墨兰不过是庶出,也没了娘亲......”说着,便又开始眼泪汪汪。
她说的哀哀戚戚,知道的会怜悯她寄人篱下,难免心中孤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容不下她,让她受了委屈。谢章怀显然就是不知内情的后者,他了解女人善妒,可又觉得沈俏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便宽慰她说:“俏丫头和我从小玩到大,我从没见她生气过,想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请墨兰妹妹宽心,别去多想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墨兰知道他的身份,即使想继续含沙射影地指责沈俏的不是,也不能不顾谢章怀的面子,更何况她本就有傍他之心,遂向沈俏陪了不是,又欲邀众人去她的小院喝茶闲聊。
上一世宿主被沈墨兰掷来的碎石砸伤胳膊后,便被连翘扶回院子请大夫去了,因而给才沈墨兰和谢章怀留下单出相处的机会。
谢章怀自从去沈墨兰的院里喝了一次茶,此后便跟着魔似的,隔三差五来找沈墨兰,二人感情很快升温,彻彻底底寒了宿主的心。
美人相邀,谢章怀当然兴致高涨,沈俏将一切看在眼里,假装遂了她的意,婉拒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府内杂事诸多,需得去前去协助母亲,你好好款待谢公子便是。”
谢章怀道了一声可惜,跟着沈墨兰说说笑笑地去了。
等两人走远,连翘朝着那群人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浑身比吃了苍蝇还叫人难受,“喝什么劳什子茶?!瞧她刚都说了些什么话?跑到小姐院子外舞刀弄枪,惊了小姐不说,还当着谢公子的面哭哭啼啼,倒像是谁委屈了她似的!”
连翘气得直跺脚,将负责外院的丫环们好一通数落,气也没消干净。
一名外院丫环站出来,委屈道:“奴婢们说也说了,拦也拦了,可那三小姐非说大小姐不会计较,然后就命人抬着兵器架闯了进来,还不许我们靠近折柳轩,她是主子我等是奴,哪里敢得罪她。”
丫环不吭声还好,一啃声连翘就成了点火的炮仗:“你们一个个眼瞎吗分不清这猗兰院的主子是谁?!小姐计不计较另说,但我连翘心眼小,试问做奴才的竟不知道维护主子,由着那些混账跑来拉屎撒尿,这叫个什么事儿!莫不如明儿我去求大夫人,将你们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全给打发了才好!”
她气得脸通红,那些方才还围观沈墨兰舞剑并且拍手叫好的丫环小厮们此刻低着头受训,被她噎得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连翘这气撒得很有必要,这些下人平日里仗着沈俏脾气好,行事不免马马虎虎敷衍了事。说来也不是沈俏大度,而是这副躯壳本身属性使然,她也未曾留意这些下人,如今容连翘骂一骂他们,长长记性也好。
“都别愣着了!赶紧把那两具兵器架子给我抬出去扔了!看见就烦!”训完下人,连翘这才长舒了口气,忽又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发火,竟忘小姐还在坐在身后的美人靠上,于是火气一敛,乖乖地过去给沈俏捏肩,“小姐可别怪连翘聒噪,我也是实在是憋不住火了。”
“你做的不错。”沈俏笑了笑,远远看见一袭紫衣沿着抄手游廊向她俩赶来。
连翘也看见了,想起那块化成齑粉的石块,立刻对自家小姐的未雨绸缪深感敬佩,“奴婢原先还很纳闷,院里明明不缺丫环,怎么昨晚小姐还带着去人市挑买下人,若不是刚看她身手不凡,奴婢恐怕到现在也猜不到小姐的用意呢!”
话一说完,半夏恰好出现在眼前,内院二等丫环的打扮,容貌清冽,眼型细长如刀刃,凌厉锋芒。
“禀大小姐,谢家少爷喝的茶水的确被三小姐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