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乖(1 / 2)
“啊。”迟音猛地被点名吓得身子一哆嗦。匆忙抬起头,对上沈明河那双幽深的凤眸,只觉得润泽似玉,平静如水,不动声色就抚平了人心。许是他眼里含着惶恐,沈明河勾着唇含着笑,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抬,对着他无声说了一句:“唱白脸”。
像是一阵清风拂来,唤起迟音清明。迟音刚皱起眉便会意了沈明河的意思。知道沈明河来让自己看了那么久的戏不是白看的。
连忙咳嗽一声,施施然爬了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眼眸向着楼下一扫,脸上挂着一丝笑,只那笑意极冷,显得俏脸含霜。“得亏这楼里还有人能记得朕。”
“微臣拜见皇上。”顾行知反应极快。迟音话音刚落,他便利索跪下行了礼。一个头诚意磕下去,脸色半点没变。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顾行知这人平日那般刻薄又讨厌,可关键时候从不含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一腔赤血照青天。
“顾爱卿倒是心灵嘴巧,百伶百俐。”迟音眼皮一抬,不咸不酸地嘲他一句。然后故意忽视沈信那煞黑的脸,朝着沈明河道:“就是不知道如此知情识趣的人是怎么惹到了沈二公子,让你们大动干戈,要将朕的三品大员说杀就杀?”
“看来,本王给了皇帝面子。皇帝却不愿意给我沈家面子。问问您是情分,不问您也是本分。”沈明河垂着眼眸,瞥着沈信,眉眼如漆,淡淡道。
“面子?”迟音嗤笑一声,下一瞬眼神如电,直逼向沈信。带着雷霆之?力一把拍在栏杆上,夹着怒气道。“顾行知若是有罪便罢了,而?今无罪,你们也要如此牵强附会?杀人臣子有如毁人基业,何况还是三品大员。事关国祚,这面子,朕敢给,沈二公子,你敢接吗?”
迟音背着手,特意俯下身子望沈信那憋到青紫又变得唰白的脸,幽幽道:“沈家在江南盛名已久,历来克己复礼。都说百年事,千秋笔。沈二公子说话做事可要细心些,若是拿什么“莫须有”出来贻笑大方,那可是会臭名昭著到千秋的。听明白了吗?”
“臣,听明白了。”沈信深吸口气,冷汗从额头上落下。
从迟音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刻便凝了脸。待到迟音说完才?睁开。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好似一瞬间所有的恼怒恨意都不见了,转而成为了更扭曲的东西。
然后突然望着沈明河笑了,还挂着血迹的一排牙咧得森然诡异。冲着沈明河幽幽道:“是你,对不对?”
“皇帝说得有理?。”沈明河却像是没听到沈信说话一般,更没看他。轻点点头,斯斯文文对迟音道:“事关国祚,莫须有之?罪确实是站不住脚的。只这楼上楼下皆为您的臣子。若是顾此失彼,可就有失偏颇了。您说我沈家克己复礼。那也得听说过?先礼后兵。”
“顾此失彼?朕这就搞不懂了。”迟音暗叹沈明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戏精的潜质,怪不得能在沈家蛰伏那么久。可看他如此斯文淡定的样子实在觉得牙酸。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能挑着眉等他继续说。
“顾行知德行有失,身为大理寺卿,妄自专断,另起私刑。凡此种种,此番行径不胜枚举。若是就这么算了,着实说不过?去。”
“那依着摄政王的意思,顾行知这事可怎么办?”迟音歪着头耐着性子陪沈明河演着君臣都法的戏码。面上凛然,目光冷峻。
“臣是皇帝的臣,自当皇帝定夺。”沈明河耷拉着眼皮,施施然道。
这似是而非的态度让楼下人一窒,谁都不敢再出声。只觉得沈明河在故意给迟音难堪。
既逼着迟音处置顾行知,却让迟音自己拿主意。无异于让迟音自己在顾行知身上割下块肉来。
唯有迟音面无表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摊开手,由着沈明河轻点自己的手心。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撇捺之间,沈明河快速写下一个“迁”字。
迟音一愣,想到前几日沈明河与顾行知说的。知道沈明河是让自己借着机会让顾行知离开京城。
刚准备启口,只感觉到沈明河又在他手心划了一个“应”字。
“应”字刚写完,又快速落指,在他手上潦草画一个“沈”字。
迟音微怔,刚想眼神问询他怎么回事。沈明河又写下来“按察”两字。
这便清晰了。迟音咬着唇,装作苦思的样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沈明河自己知道了。
刚想撤手,却又被沈明河轻轻拽住。最后这个字写得一笔一划,指尖在手心慢吞吞迤逦开,郑重得迟音甚至感觉到沈明河的指甲在每笔停顿时都在故意轻抠自己的手心。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却是个“乖”字。
!!!!!
迟音在沈明河写完最后一笔的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沈明河。只觉得沈明河怕不是疯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要紧的时候,他怎么敢!可惜这人演戏惯了,哪怕这个时候都风雨不动安如山,一脸淡漠的样子比谁都无辜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