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卧病(1 / 2)
回到屋内,谢怀琛将陆晚晚放在床榻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拧眉道?:“怎么烫得这么厉害?”
陆晚晚目光懵懵的,侧目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收回视线,撑着床榻要起来:“我回去歇会儿,让月绣去买副药,吃了就会好。”
谢怀琛抬手,摁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床上:“好好躺着。”
说完,他朝屋外喊了声:“谢染,把纪南方找来。”
谢染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月绣很快端来一盆温水,谢怀琛将双手放入水中,拧干盆中湿透的帕子,轻敷在陆晚晚额头上。
谢怀琛刚将给她敷好帕子,谢染站在门外禀报纪南方过来了。
他瞥了陆晚晚一眼,才点头准纪南方进来。
“给少夫人开张方子。”谢怀琛懒散地开口。
陆晚晚抬袖,轻咳了声。
纪南方给她号了脉,开了张治伤风的方子,道?:“调养几日,注意屋里通风散热,很快就能好。”
给陆晚晚开了方子后,纪南方又给谢怀琛诊脉,他皱眉了许久,他知道谢怀琛最近总往外头跑,他上次受伤根基未好完全,当在府上静养三五个月的?。
他悠悠开口道:“小公爷的伤……”
话还未说完,谢小公爷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一眼,冷得纪南方一个激灵,咬咬牙,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小公爷果然还是年轻,身体恢复得快,已无大碍,只不过为求完全,还是少做动筋骨的事,安心修养。”
谢怀琛颇为满意,笑了下,慢悠悠地说:“有劳纪神?医了。”
“客气客气……”纪南方收拾好药箱,匆匆离去。
谢怀琛转过头,陆晚晚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定定地瞧着他。
“谢少夫人,回魂了。”谢怀琛打趣。
陆晚晚认真且严肃,一板一眼地说:“刚才纪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好全之前,不要太劳累。”
谢怀琛将她的手纳回被子里,道?:“自己都病成这模样了,还有心思管我,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陆晚晚瞥了眼他随手放在桌上的?佩剑。
今日一早,他又是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人。
“你最近在忙什么?”
谢怀琛手中的动作一顿,瞧见她落在被子上乌黑的?发?,他饶有兴味,挑了一缕,在指尖缠缠绕绕。
“我求父亲把我扔进了西山大营。”谢怀琛漫不经心地说。
陆晚晚没空理?会他的?胡闹,西山大营是京城福贵公子的?人间炼狱,没人愿意去。只因西山大营的差使太苦太累,巡城设防,都是苦力活,哪有在衙门舒舒服服的?喝茶来得悠闲。
“你去西山大营做什么?”
谢怀琛抬眼,落在她脸上:“建功立业,为你挣诰命啊。”
陆晚晚怔愣了一瞬,心间涌起异样的情愫。
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谢怀琛松开手,缠在指间的发?丝松开,慢慢滑落。
谢怀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说:“我马上要走了,客房那人你不用管,自己好好休息,乖乖吃药,今日我早些回来陪你。”
他说着软话,陆晚晚心底柔软,点了下头,又问:“她若是执意要走怎么办?”
“那就让她走。”谢怀琛毫不犹豫。
陆晚晚纠结:“可是……她不是和失踪的?戎族公主有关?皇上最近在查她。”
谢怀琛没想瞒她这事,只因最近他早出晚归,很少见?着她,便没告诉她。此时她已知晓,他也不扭捏掩藏:“所以,我派了人暗中跟着她。”
戎族和南诏两位公主如今下落不明,至少说明她们现在还是安全的。背后偷袭之人,定是想破坏南诏和戎族的亲事,顺道将脏水泼到大成头上。如此,他们直接在大成境内杀死两位公主,效果最好。
但是现在,她们下落不明,很大程度上说明她们暂且很安全。而府上这位少女若当真与两位失踪的?公主有关,她极有可能是戎族大公主麾下的?侍女,进京打探风声。
可她为何不找有关府衙?
所以谢怀琛打算放她出去,顺藤摸瓜找两位公主的?下落。
陆晚晚乖觉,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谢怀琛离开之后,月绣端来治疗伤风的?药。陆晚晚坐在床头,捧着药碗,汤汁浓稠漆黑,有些烫。她看着碗内的?汤药,闷闷的想,少女以一身之力,孤身入京城,后有追兵无数,她尚且能全身而退,谢怀琛派的那些人未必能躲过她的眼。
她两口将药汁喝完,让月绣去喊徐笑春。
稳妥起见,还得想个容易找到她的?法子。
她从带来的包袱里翻出了一个瓷瓶。
很快徐笑春就推门进来,她气鼓鼓地问:“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晚晚见?她两腮微鼓,轻笑了下:“帮我一个忙,如何?”
“做什么?”
她将瓷瓶推到徐笑春面前:“你想办法把这个洒在她身上。”
徐笑春揭开瓷瓶,嗅了一下,有股淡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
陆晚晚一五一十告诉她:“流渠香。”
“流渠香?”徐笑春听过这种香料的?名字,香气?淡淡,经久不散,十分贵重。
她知晓这少女和戎族公主失踪一案有关,事关重大,不是她可以任性胡为的?事,虽不情愿再同那少女打交道,倒也去了。
陆晚晚吃了发?散伤风的药,那药有镇定安神?的?作用,没多久她就头脑昏沉,开始打瞌睡。
整个下午,她都不怎么清醒。
快到黄昏时,她醒了一次,揽秋告诉她少女已经离府,谢怀琛暗中派了人盯梢,她走不掉。
可陆晚晚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心里乱得很,她能从大批人马的追杀之中杀出条生路,摆脱几个暗中盯梢的?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谢怀琛可能低估了她的实?力。
她没什么精力管,浑身发软,躺在床上,翻个身都觉得累。
不多时,她又睡着了。
陆晚晚很久没睡这么久了。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什么梦,梦里有人跟她抢谢怀琛,被她一剑穿胸而过,场面血腥又吓人。
至于那人是谁,她记不得了,没有看清。
陆晚晚眼睫轻颤,终于睁开眼睛。
烛光摇曳处,她见到了谢怀琛清凉的?眉目。
他坐在灯下,双眸专注,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床边的轻纱帐上,斑驳起伏。他见?陆晚晚醒了,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欣慰地说:“终于降温了。”
陆晚晚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口,问他:“什么时辰了?”
谢怀琛伸了个懒腰:“快天亮了。”
外头似乎就快要下雨,空气中有一股土腥气,浓郁而沉重。
陆晚晚微有怔愣,轻问:“你守了我一夜?”
他点点头,嬉皮笑脸地说:“少夫人生病,我心如刀绞。”
陆晚晚沉默了一瞬,没理会他的?打趣,认真又严肃:“以后不许你做这种傻事了。”
谢怀琛笑了:“以前我从不做傻事,遇到你后,就常做傻事。”
顿了顿,他又问:“饿不饿?我让月绣给你留了吃食。”
她摇了下头,她从小就这样,一生病就没什么胃口,以前在允州时,病了就爱吃舅母做的?酿青梅。
现在没有青梅。
谢怀琛一脸早知如此的神?情,起身走到桌案旁,拿起一个油纸包,递给陆晚晚。
她接过,解开扫了眼,原来是一袋青梅,陈记的。
上次他买过。
她口味淡,病了就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谢怀琛说:“陈记的,很甜。”
她拈了粒放入口中,甜意从舌尖一点点蔓延开来。
她笑得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梅子?”
谢怀琛侧转过头看向她。陆晚晚半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梅子,神?情无比餍足。
她就像只娇贵的猫儿,面对亲近的?人温顺相依,对付仇人又张牙舞爪,毫不吝啬使用她锋利的爪牙。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对她那种莫名的?亲近感来得莫名其妙。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你喜欢。”他回答。
陆晚晚一愣,牙齿咬到了舌尖,微微有些痛。
她没了胃口,将梅子包好,放到床头的小几上。
谢怀琛见?她不再吃了,抽出手绢,牵过她的手,一点点将她之间沾的?糖渍擦干净。
他纤长的指拂过她的掌心,若有若无,酥酥麻麻。
她不喜欢和人过分亲密,却从不抗拒谢怀琛的?肌肤接触。
她试着抽回手,谢怀琛一握,将她柔弱无骨的手纳入掌心,声音中略带斥责:“别动,马上就好。”
她抬起眸子,昏暗烛光下的?双眸蕴了滢滢的?光。
“被人知道会笑话的?。”她低声说。
谢怀琛没理会她,仍专心致志地擦她指尖的?砂糖粒,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擦净后,他将帕子放到小几上,问她:“别人笑话,你笑吗?”
她张了张口,没说话。
屋外一声惊雷乍响,陆晚晚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往被里缩了缩。她拢了拢被子,遮到脖子上,露出怯怯的一张小脸,她摇头:“不笑,偷着乐。”
一场急雨来得迅猛,急雨嘈嘈,拍打着的?大地,发?出怒吼般的雨声。
谢怀琛侧眸瞥了眼窗外,微微勾唇,俯身问她:“你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