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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这就是缘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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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季从隋营逃出来,奋力?划着小舟,就他一个人,陈人的军营又很远,小舟一路顺流而下,起初还挺顺利,但是水面起了大风,小船被大风吹得夭曳不说,还在原地打转儿,恨不能像是陀螺一样。

程文季可谓是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原本的陈人营地,但是定眼一看,火堆熄灭了瘫在地上,土地上还有扎营的痕迹,但是很显然,营地转移了。

程文季茫然的站在营地的“废墟”之上?,心?中又是沮丧,肚子又是饥饿,他呆立了一会子,打起精神来,搜罗了一遍营地,看看有没有甚么能利用的,找到了一些食物,全都装在小舟上?,继续往前?划去。

陈人第一战败北,应该是觉得这个营地不再安全,因此选择了撤退,重新规划营地。

程文季按照对陈军的了解,顺着水流又开始划船,继续往东面儿去,就这样经过了好几天,风力越来越大,程文季的搜罗来的粮食也食光了。

程文季心中有些发凉,没想到好不容易从隋军的军营中跑出来,结果却落得死在水上?的下场……

程文季这么想着,但是没能体会到天无绝人之路,反而体会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突然开始下雨,电闪雷鸣,水面狂风大作,小舟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巨响,小舟竟然被击碎了,船体漏水,根本无弥补,程文季连带着小舟一下子被大水吞没,这么大的水浪,即使会水,程文季也无从挣扎,一个猛子便消失在狂风和怒水之中……

“将军,快看,那面有敌船!”

“那船只的模样,肯定是敌船!”

“敌船被水掀翻了,沉船了。”

“这么大的风雨,敌船单枪匹马的来做甚么?难道是来刺探军情的?”

吴明彻在风雨中亲自带兵巡逻,勘测地形,正好看到一艘小舟被风浪吞没,因为风雨太大了,几乎遮蔽了眼目,吴明彻根本看不清楚小舟上?到底是甚么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舟的造型的确是隋人的小舟,和他们的舟船有很大的区别。

“不对,掉进水中的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少将军?”

“是啊,看起来那么像程少将军!”

吴明彻吃了一惊,说起来他也觉得很像,连忙大喊着:“快!救人!”

陈人士兵们一拥而上?,快速冲到水边,划着小舟挺进向前?,在风雨中摇摇曳曳,一个士兵腰上拴着绳子,跳进水中去救人,捞上?来一看,果然是程文季!

“少将军!”

“快,抬进去!叫军医!”

“军医!!医官——”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程文季抬入军营,赶紧生火,又叫来了医官抢救,幸而程文季坠水的时间不长,发现的很是及时。

军中其他的将领听闻程文季回来了,立刻全都跑过来,正巧程文季也醒了过来,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吴明彻发现了。

程文季看到吴明彻,激动的说:“将军!”

吴明彻连忙扶住他,说:“好侄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算回来了!”

当时吴明彻险些被俘虏,程文季开着金翅船,不顾一切的冲撞过去,简直要和隋人鱼死网破,吴明彻虽然想要营救程文季,但是他知道程文季的良苦用心,自己身为主将,如果被俘,军队就完蛋了,因此吴明彻一咬牙,狠心?的转头离开。

吴明彻离开之后,十足自责,一直想要救回程文季,但是没有法子,没想到程文季竟然自己回来了。

“少将军,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啊!怎么逃出来的?”

“其他士兵呢?其他被俘虏的士兵呢?”

只有程文季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他士兵还是遭遇了俘虏。

其他将领一听,不由蹙起眉头,说:“少将军一个人逃出来的?”

“不是卑将多嘴,隋人戒备森严,就连隋主也亲自出征,少将军如何能一个人逃出来?隋人营地的戒备,不会松懈到这个地步罢?”

程文季脸上一凛,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头,程文季皱眉说:“你是甚么意思?!”

“卑将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比旁人多虑一些罢了。行军打仗,多虑一些,也不是坏事儿。”

“是啊是啊,少将军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何不见其他士兵?这……”

吴明彻蹙起眉头,他是相信程文季的,毕竟程文季拼命去救他,平日里也是知根知底的晚辈,吴明彻怎么可能不信他呢,但是眼下这个局面,必须问清楚才是。

程文季只好把权景宣放他出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便是这么回事?儿,隋人不和,权景宣不服他的侄儿当宠,因此故意放我离开,我在杂草从中蹲了整整一夜,这才找到了适合的时机离开。”

将领们纷纷点头,但有人还是有疑问:“少将军所言合情合理,但是如何能证明权景宣和他的侄儿权琢玠不和呢?我们也只是听少将军如此说一说,隋人并未传出这样的消息。”

“你……”程文季气得瞪着眼睛,他还是初生牛犊,口舌难免笨了一些,说:“你要我如何证明!”

“少将军稍安勿躁,”有人说:“其实并非我们为难少将军,可能少将军还未听说……”

“听说甚么?”程文季发问。

“听说……郢州刺史之事?情。”

“家父怎么了?!”程文季挣扎着疲惫的身体撑起来,着急的说:“家父怎么了?是不是隋人打到郢州去了?不对,不对,应该不会那么快,他们应该会从夏口走,如果打到郢州,肯定会经过咱们这里……”

有的将领冷笑说:“哼,少将军装的很像嘛!好似真的不知情一样!”

也有人说:“说不定少将军真的不知情。”

“我看他就是装的!”

吴明彻听着众人吵嚷的声音,沉声说:“好了,都住口!现在不是互相猜疑的时候!”

程文季诧异的说:“将军!我父亲怎么了?到底如何啊!”

吴明彻叹口气说:“侄儿稍安勿躁,郢州刺史好端端的,并没有甚么事?儿……只不过,我们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说是郢州刺史收受隋人贿赂,已经和隋人共同一气,准备开门迎敌,双手奉上?郢州。”

“不可能!”程文季深知自己父亲的为人,就是个老古板,怎么可能收受隋人的贿赂?

之前?那冷笑的将领说:“不可能?若不是郢州刺史和隋人通气,少将军如何能从戒备森严的隋军营地中跑出来?想想也不可能。若是少将军能跑出来,咱们被俘虏的那些士兵,为何跑不出来?独独少将军一个人逃跑,哼哼!我看啊,少将军怕是来刺探咱们军情的,不得不防!”

“你放屁!!”程文季天生天不怕地不怕,听到那人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又担心?自己的父亲和郢州的安慰,气的指着那将领的鼻子说:“我程文季行得端坐得正!”

将领说:“少将军空口白牙,卑将也只是猜测,少将军何必如此动怒,是了,难不成是被卑将戳破了实情,因而恼羞成怒了?”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程文季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程文季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最受不得别人这般看自己,当即便拱手对吴明彻说:“将军!既然各位同僚不信任卑将,好得很,卑将愿意领兵迎击隋人,立下军令,倘或无法打败隋人,卑将愿意用项上?人头,祭奠我大陈牙旗!”

吴明彻深知程文季的为人,说他叛变,吴明彻是万万不会信的,但是如今正在行军,军心?也很重要,因此必须四平八稳才可以。

程文季亲自请战,如果能赢,必然能洗刷冤屈,吴明彻考量了一番,他平日里便多加看好程文季,觉得程文季是小辈之中的可塑之才,稍加培养,一定会有大可为,因此吴明彻也没有拒绝,便说:“好,就依你之言。”

程文季眼神坚定,说:“多谢将军!”

……

程文季已经被放走了,杨兼在幕府大帐召开廷议,商讨对抗陈军的事?情。

杨兼坐在席上?,十足悠闲的说:“如今程小虎已经被送走了,如果程小虎没有死在半路上,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军中,想必陈军之中,必然猜疑不断了。”

的确如此,滕王杨瓒已经放出了风声,说郢州刺史程灵洗和他们沆瀣一气,已经不分你我,正因为如此,所以隋人才故意放走了程文季,毕竟程文季是程灵洗最喜爱的儿子,寄予厚望,怎么能让程灵洗痛失爱子呢?

杨瓒的文笔惊人,风声传出去,舆论很快铺天盖地的席卷,仿佛洪水一样冲向陈军,如此一来,程文季回到陈军之中,必然会遭到质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加上?,人心难测,即使是军中,也有尔虞我诈,程文季年纪轻轻,已经受到了吴明彻的器重,很多老将肯定都会觉得程文季是拼爹上位,是个走后门的富家子弟,所以才能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不嫉妒他嫉妒谁呢?还不趁着这个时候,重伤他两把,反正陷害别人根本不需要本钱,两片嘴皮子一碰就可以,何其简单。

杨兼笑眯眯的说:“按照程小虎那火爆的性子,必然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你们觉得,他会做甚么?”

权琢玠还戴着那张猛虎面具,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一眯,冷笑说:“亲自带兵,迎击我军。”

权琢玠这么一说话,杨瓒突然感觉到一股幽幽的视线瞪着自己,无错,是幽幽的视线,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兄杨整,杨整人高马大的,眼神却有些子幽怨,与诗文中的“深闺怨妇”极为神似,所差无几。

杨瓒眼皮狂跳,必然是因着二兄看到了权琢玠脸上的猛虎面具……

杨瓒只是借给权琢玠戴戴,其实想要讨回来的,虽然这个面具和他想要的猫咪面具相差甚远,但好歹还是二兄的心?意,二兄也算是“实力?宠弟”了,所以杨瓒其实很珍惜这张面具。

奈何……

奈何这些日子,战事?吃紧,所有铁匠们都在处理兵器,没有空闲打造面具,权琢玠的面具一拖再拖,只好戴着杨瓒的猛虎面具。

杨瓒按了按自己狂跳的眼皮,装作没看见,立刻转回头去。

杨兼一笑?说:“是了,程小虎一定会为了报复咱们,主动领兵请缨,因此接下来的一战十足关键,只要咱们赢了此战,程小虎叛徒的罪名,怕就是要做实了。”

众人心中一片“骇然”,不约而同的想着,人主不愧是人主,机谋聪明,人间少有啊。

杨广则是心想,父皇不愧是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坑人不留余地。

杨兼说:“此战,咱们绝对不能输……镇军将军。”

“卑将在!”

杨兼又说:“权将军。”

“卑将在!”

权琢玠和权景宣二人站出列来,拱手抱拳,等?到杨兼发话。

杨兼唇角轻轻一挑,露出一个十足“邪魅狂狷”,也可以说十足无赖的笑?容,说:“该到你们表演的时刻了。”

杨兼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权景宣放掉了程文季,按照程文季的性子,应该对权景宣有八成的信任,但是程文季回到了营中,听说自己父亲被诟病之后,对权景宣的信任度必然直线下降,现在最多剩下六成。

杨兼让权景宣主动去联络程文季,还是老一套,就说权景宣不服气自己的侄儿,这一战还是权琢玠上?阵,因此想要搞破坏。

杨兼的兵马从江陵顺流而下,来到洞庭湖附近,便要折返向北,顺着水流一直来到北面的沌口,通过沌口,进入夏口,通过夏口,进入长江,最后直指陈人的都城建康,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南京。

因此隋军的路线很明确,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沌口,而且不出意外,必然会在沌口补充物资。

如果这时候权景宣找到程文季,告知程文季,权琢玠补充物资的路线,程文季只要击溃了权琢玠的物资补给,隋人大军就会不战而溃,何乐不为?程文季肯定会心?动。

到时候只要杨兼做一个局,那便是请君入瓮,把程文季打得落花流水,在陈人眼中一看,必然是程文季自己主动送人头,程文季和他老爹程灵洗的罪名,怕是要坐实了。一方面将陈人舟师击垮,另一方面,还能将郢州刺史程灵洗拉下马,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的妙计。

权景宣迟疑说:“这……天子也说了,程文季对卑将的信任不过六成,卑将若是去告密,程文季可能也不会相信。”

杨兼幽幽的说:“放心,程小虎的性子很容易上?钩,第一次不信,第二次肯定便信了,都不需要第三次。”

程文季第一次当然不会上?钩,杨兼也没有指望他会上?钩。

杨兼说:“你去找程文季告密,程文季虽然不信,但一定会派人侦察,到时候镇军将军便按照告密的内容,一板一眼的运送粮草,程文季看到镇军将军押送粮草,对权将军的信任必然又会回升到八成,这时候权将军便去第二次告密,等?到程小虎全信之时,便是咱们瓮中捉鳖之日。”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可谓是一个计中计连环计了。

权琢玠立刻安排运送粮草之事?,而权景宣则是立刻去联系程文季。

程文季回到军营,虽然气愤营中的将士们怀疑自己,但是他自己也有所怀疑,难道权景宣真的不怀好意,一方面放了自己,另外一方面却重伤诟病自己,目的就是为了分化陈军?

程文季思量着,哪知道这么巧,权景宣竟然找上门来,说是要和程文季秘密见面,程文季一听,立刻带着兵马赶过去。

到了地方,不由分说,程文季一声令下,直接将权景宣围在中间,定眼一看,权景宣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权景宣蹙眉说:“程少将军这是甚么意思?我放了你,你却如此恩将仇报?”

程文季戒备的说:“你一个人来的?”

权景宣说:“程少将军你看呢?”

程文季又说:“你确实放了我,但你们隋人狡诈,传出我父亲收受贿赂的消息,是也不是你们故意为之?”

权景宣可是个老将了,虽然老来糊涂,但最近被杨兼给点醒了,经过这一战,变得精明了许多,在程文季这个初生牛犊面前演戏,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权景宣哈哈一笑?,似乎被程文季给逗笑?了,说:“郢州刺史收受贿赂的事?情,老夫也听说了,但怎么看,都不是我们隋人所为,郢州刺史被拉下马,不是你们自己人好处更多么?郢州可是个肥缺,想要做刺史的人,排着队也数不清楚,我们的兵马还在水里漂着呢,哪里有空去管郢州不郢州的?”

程文季心思比较浅,阅历也没有那么多,听到权景宣一说,不由蹙了蹙眉,觉得也有道理,军中很多将领总是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还说自己的父亲这不是那不是,难道真的是自己人传出的消息?

程文季使劲摇摇头,把这些念头驱赶出去,现在不是自乱阵脚,自己人怀疑自己人的时候。

程文季说:“权将军这会子过来,所谓何事??”

“大事!”权景宣信誓旦旦的说:“想必程少将军也知道,权琢玠那小子,已经成了天子的嬖宠,眼下天子甚么事?情都听他的,但凡专宠,必出乱象!老夫如何能看得下去?”

程文季心中冷笑,甚么嬖宠不嬖宠的,必然是这个老家伙觉得小辈儿比他厉害,所以伤了面子,想要破坏。

权景宣哪里能看不出来程文季那点子小心意,他要的就是如此,于是再接再厉继续说:“天子已经委托了权琢玠接手老夫的兵马,全权负责水军,这一趟北上?,会有两次物资补给。权琢玠那小子说了,这两次物资补给事?关重要,他都会亲力亲为,为了避免被你们陈人偷袭,所以不宜声张,都会轻装简行,伪装成商船往来补给。这不是程少将军的大好时机么?只要偷袭了权琢玠的补给队伍,大军没了补给,还是水战,根本无法存活下去!再者,权琢玠一意孤行,一定要轻装简行,这也是活捉权琢玠的大好时机!”

程文季眯着眼睛思量,他现在对权景宣的信任只有六成,不足为信,但嘴上却问:“是何时,何地补给?”

权景宣将时辰和地点告知程文季,说:“程少将军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权景宣完成了任务,只身离开,程文季心中半信半疑,惟恐这是陷阱,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失了又可惜。

因此程文季“机智”的决定,前?去探查一番,反正隋军一共两次补给,第一次自己前?去探查一番,如果真的属实,第二次再出动也无妨。

程文季麻利的安排了兵马,只带着一点子人,亲自暗中前往探查。

夜色黑沉沉的,程文季掩藏在岸边的芦苇丛中,等?了许久许久,等?的几乎不耐烦,心?想着权景宣那老匹夫果然是骗自己的,幸而自己没有上?钩,只是带着少量的亲信出来探查,这地方地形如此复杂,藏身芦苇必然不会被发现。

就在程文季打算撤退的时候,突听哗啦哗啦的声音,是了水流的声音,水流突然嘈杂起来。

船!

有船来了。

果然是商用船的模样,但是程文季一眼就认了出来,船头之人,可不是权景宣的侄儿,隋天子眼前的宠臣权琢玠么?夜色沉沉,权琢玠戴着一张猛虎面具,负手而立,接受着夜风的洗礼,衣襟飘飘,很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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