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 2）
言明喻站在那人身后,缓缓伸出修长瓷白的手，落在对?方肩上时?轻若鸿毛。他试探地低唤一声：“孟颜馨。”
人影回头，露出尖尖的虎牙,扬高眉笑着说：“言主任。”
言明喻眼底的笑意倏然收住，双眉不自觉蹙起?,他凝视着眼前的肖嫮诗,诧异问?：“是你？”
“嗯，是我。”肖嫮诗含笑点点头,“言主任您有事吗？”
言明喻手放到白大褂口袋中,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情,稍纵即逝后淡声说：“哦,没事。”
他慢慢转身回走，走了两?步顿住，回头问?：“你刚说的手机号是？”
肖嫮诗说：“188XXXXXXXX。”
言明喻睨着她道?：“没记错？”
肖嫮诗含笑说：“用了五六年怎么可能会记错。”
言明喻心底的那点涟漪一点点消失，他还以为……以为手机号的主人另有其人。
蓝逸昇迈着步子迎上来,推了推眼镜,小声问?：“老大,你没事吧？”
言明喻抿唇摇头，看样子不大想说话。
孟颜馨从卫生间走过来,看着前方远去的两?道?身影,抬肘碰了下肖嫮诗，“欸，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肖嫮诗一脸懵逼地说，“言主任好像有些不大开?心。”
“没事。”孟颜馨这人心大，边擦拭手边说：“言主任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习惯就好了。”
说完这茬，她想起?刚才报手机号的事,撒娇地在肖嫮诗肩上蹭了蹭，“诗诗，没想到你记我号码记得挺熟嘛。”
肖嫮诗伸手戳着她的额头道?：“你忘了咱们的是亲情号，只有最后一个数字不一样。”
孟颜馨漾着梨涡，俏皮地吐出舌尖，“对?噢。”
几?分?钟之前，她端着空餐盒去杂物间，刚走没几?步，后勤人员要手机号，这时?她肚子开?始疼，给?了肖嫮诗一个眼神，扔了垃圾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是以，刚才回应的是她。
报手机号的是肖嫮诗。
“嘿嘿，以后但凡有人问?我的手机号，就找你要。”
“惯的你，再有人问?，你自己说。”
“……”
两?个人只顾着调侃，谁也不知道?刚刚错过了什么。
肖嫮诗回头瞟了一眼，犹疑道?：“言主任心情真的挺不好，你回头见到他说话注意些。”
孟颜馨举手做发誓状，“是。”
说虽这么说，可她这不管不顾地脾气，肖嫮诗还真没那么放心。
这不，没多?久，不放心的事情发生了。
孟颜馨端着咖啡去了言明喻办公?室，他正在写病历，余光扫到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
孟颜馨笑着说：“言主任，刚买的，您趁热喝。”
言明喻低头回：“放那吧。”
“言主任，您真是太拼了，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您要是累病了，病人怎么办？”孟颜馨弯着眉眼，空出手攥住他的笔，笑嘻嘻道?，“劳逸结合您懂否？”
她说的时?候语气轻柔，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小孩子心情不好，缓缓掀起?眼皮，冷声说：“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
“……不敢。”孟颜馨乖巧缩回手，拘谨站着。
言明喻把玩着笔，身子微倾，胳膊顺势搭在椅背上，“自己的事情都做好了？”
孟颜馨低头咬唇，“还……没。”
言明喻冷哼一声：“没做好还不去做。”
孟颜馨一脸委屈地睨着他，许久后问?：“言主任，您丢钱了？”
在她眼里只有丢钱这种大事能引起?她发怒，她自然而然把这种想法加在别人身上。
言明喻牢牢注视着她，在她以为不会听到答案时?，冷声说：“没丢钱，丢人了。”
原本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听到答案后，漆黑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亮光，“谁胆子这么大敢偷您的人？”
“……”
“不过您也别太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还有，我之前有句话没说完，工作除了劳逸结合外，还有一点很重要？”
“什么？”
“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孟颜馨叭叭说，“就您刚才吼我这事，您得向我道?歉。”
“……”言明喻眯眼瞅着她，许久没搭腔。
孟颜馨眯起?眼，嘿嘿一笑：“道?歉就不必了，您把咖啡喝了就行。”
言明喻这时?才注意到，她一直端着咖啡，许是纸杯太烫，手指都泛出一圈红晕，指甲盖上也映着浓重的红。
他视线从她脸上落到她手指上，犹疑片刻后，伸手拿走咖啡杯。在孟颜馨的殷切注视下仰头闷了一口，拧眉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孟颜馨眨眨眼，“言主任，我没有。”
言明喻用力吞下咖啡，问?：“这里面放了什么？”
孟颜馨老实交代：“糖。”
言明喻把盖子打开?，递给?她，“你自己尝？”
孟颜馨接过，把杯子转了半圈，抿唇喝了一口，接着——
一阵狂咳。
她吐舌尖说：“啊啊啊啊，好咸。”
她是真没想到咖啡里会有陷阱，又烫又咸入嗓后差点齁死。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甩了出来，孟颜馨红着眼眶说：“言主任，不是我——”
言明喻反问?：“你的意思是我了？”
孟颜馨先是摇头，接着道?歉，“言主任我、我去给?您重新买一杯。”
她被呛的一脸红，泪珠沾到眼睫上，说话时?泪珠随着眼睫一颤一颤的。
也没等言明喻说什么，转身往外走，走了一步，手腕被人拽住，后方传来声音，“不用了。”
孟颜馨回头：“我——”
言明喻道?：“把咖啡给?我。”
“言主任，您不会是想拿咖啡泼我吧？”孟颜馨咬咬唇，“我这就这么一套护士服，您可悠着点。”
言明喻：“……”
言明喻努努嘴：“放下咖啡，出去。”
孟颜馨瞪眼，“呃……”
言明喻又说：“怎么，不想出去？”
孟颜馨摇摇头，放下咖啡杯，转眼消失，跑得比兔子还快。
肖嫮诗正在护士站忙碌，见她低头走出来，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挨批了？”
孟颜馨长叹一声，“我做了件大事。”
肖嫮诗边整理东西边说：“所以被赶出来了？”
孟颜馨说：“是被轰出来的。”
肖嫮诗：“……”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等肖嫮诗知道?她做了什么大事后，差点原地去世，揪着她耳朵问?：“你刚才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孟颜馨撇嘴说：“我要是知道?那是盐也不会放三勺啊。”
她发誓，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急着走，拿起?勺子顺手铲了三小勺儿?，哪成想——
中奖了。
还是特等奖。
孟颜馨托腮喃喃自语道?：“我和言明喻还真是孽缘啊。”
买个咖啡都能买出问?题来。
她太难了。
肖嫮诗见她如此颓废，也不忍再说什么，安抚道?：“放心吧，言主任不会和你计较的，最多?也就是不理你。”
孟颜馨想也没想叭叭道?：“可我不想他不理我啊。”
说完，两?人当?场愣住。
肖嫮诗一脸诧异问?：“你什么意思？”
孟颜馨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言主任对?我帮助挺大的，他要是不理我，我还怎么提升。”
解释的有理有据，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事实是什么也就只有孟颜馨自己知道?了。
此时?孟颜馨内心活动是这样的：啊啊啊啊，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嘴抽了吧？
对?，一定是吃的太饱——撑得。
……
没再对?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探讨，因为胡诗璋趁休息的时?间把所有人叫到了值班室，做了十几?分?钟的工作总结。
表扬了一些人，也批评了一些人。
值得高兴的是，孟颜馨在表扬的行列里。
胡诗璋夸人也挺与众不同的，“孟颜馨你最近工作表现不错，6和9分?清了。”
孟颜馨：“……”我怀疑您借着表扬我的机会内涵我，但我没证据。
她笑笑说：“多?亏护士长的教导。”
胡诗璋摆摆手：“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接着她对?其他几?个实习护士说：“这次咱们科有两?个留院的名额，你们可得好好表现，至于谁能留下，最后考核成绩决定。”
话落，引起?一片骚动，几?个实习生雀雀欲试，眼神里都闪着光。相比她们，孟颜馨又镇定的很。
胡诗璋看着她们交头接耳，挑了个最不在意的人问?：“孟颜馨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孟颜馨的想法是，到底怎么才能让言明喻消气，咖啡里放盐这件事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能是想的太投入，也没听清胡诗璋说什么，只能先表态，“护士长放心，我一定能做到，绝对?能！”
四周想起?抽气声。
孟颜馨迎上她们的视线，边笑心里边想：我说错什么了吗？？
算了，笑就完事了。
她笑得更加开?怀。
其他人：“……”
等大家都出去后，孟颜馨扯着肖嫮诗的衣角问?：“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肖嫮诗露着尖尖虎牙问?：“你没听到护士长说什么吗？”
孟颜馨摇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没啊。”
肖嫮诗：“……”那你还真敢应。
没多?久，角落里传来惊呼声。
孟颜馨苦着脸说：“你刚才干嘛不制止我？”
肖嫮诗耸肩，“我扯你袖子了。”
孟颜馨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人拽了她两?下，可她当?时?所有心思都在如何哄言明喻身上，根本没注意到。
她敲着额头道?：“我向护士长说我嘴秃噜了还来得及吗？”
肖嫮诗摇头：“晚了。”
孟颜馨：“……”
自从孟颜馨把话喊出去后，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质疑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轻蔑，轻蔑里面还裹挟着同情，混合在一起?，看的人头皮发麻。
孟雅馨想，她不就是嘴瓢了嘛，至于么。
呜呜，连个补考的机会都不给?。
护士们有这样的眼神，她认了，可是凭什么蓝逸昇也是这个眼神。哦，错，他眼神更奇怪，打量她时?像是在审视什么。
孟颜馨仰高下巴，问?：“看够了吗？”
蓝逸昇单手托腮嘟囔道?：“怎么没了？”
孟颜馨问?：“什么没了？”
蓝逸昇在她肩上比划了一下，“三头六臂啊。”
孟颜馨：“……”你才长那玩儿?意。
她懒得理他，推着车子朝前走去，蓝逸昇追上问?：“欸，你真的认为自己能进三院？”
激将法这东西，永远不会有失效的一天?。
孟颜馨这人最受不得别人的藐视，当?即站住，不甘示弱道?：“当?然。”
蓝逸昇说：“三院招聘护士考核很严的，就你——”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颜馨挺挺胸，“就我——肯定能进。”
蓝逸昇拍手：“好，这是你说的，要是进不了，你小心受罚。”
孟颜馨扯着唇角说：“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一定能进。”
放下豪言壮语，她推着车子继续前行，到了护士站，她倏地顿住，扭头左瞧右瞧，双手抱着肩走近旁边的房间，在里面转圈圈，心说：她刚才说的那叫人话吗？
进三院？？
三院是谁都能进的吗？？？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呜嘤。
孟颜馨在屋里反思了五分?钟，本以为遇到蓝逸昇已经是她今天?的不幸，谁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不幸。
有个护士敲了敲门，“孟颜馨，言主任找。”
孟颜馨如临大敌，道?：“姐姐，言主任找我干嘛？”
“不知道?。”护士放下本子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颜馨腿开?始打颤，小声逼逼：“我这不是不敢嘛。”
别问?她为什么不敢？
问?就是她怂。
夸海口的时?候哪想到能起?这么大风浪。
又蘑菇了几?分?钟，最后不得不出去，边走边回头，眼神里含着留恋，再回来时?，我就不是我了。
请叫我：孟·钮钴禄·颜馨
孟颜馨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脸，扬起?标准笑，推门走进去。
“言主任，您叫我。”
言明喻正在电脑上写东西，修长瓷白的手指不断的在键盘上游走，见她来，也没停，依旧啪啪按着。
孟颜馨乖巧等在一旁，眼角余光偶尔扫视两?下，忽然，视线被桌子上的一块串珠吸引住。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又一时?想不起?来。
人的好奇心一旦勾起?，就总想找出答案，她慢慢伸手手，打算拿近看看，刚要碰上，有声音传来，“别动。”
孟颜馨缩回手的时?候不小心挂倒了另一旁的水杯，好巧不巧，杯子里有半杯温水，然后——
言明喻湿身了。
右侧大腿湿了一大片，看上去有些惨不忍赌。
孟颜馨手僵在那，手指颤抖：“……我不是故意的。”
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言主任，您别动，我帮您擦干。”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手也跟着落下，场面顿时?更为尴尬。
她手碰触到了不该碰触的地方，下一秒，弹开?。
孟颜馨这下不只心跳加快，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言主任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摸你。”
“我、我没想到触感是那样的。”
“我……都是我的错。”
“要不我让您摸回来？”
顿了一会儿?，她又说：“您也不是随便占女孩子便宜的人呐。”
言明喻：“……”
言明喻扫了眼湿透的裤子，指指门：“出去等着。”
孟颜馨咬唇走出去，乖乖在门口等着，虽然这有些僻静，但时?不时?有人经过。
她的头垂的越来越低，堪堪凹了个鸵鸟的造型。鸵鸟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幸亏言明喻收拾的快，在她即将脸红溺毙时?，办公?室内再度有声音响起?，“孟颜馨进来。”
孟颜馨急忙推门进去，正巧看到他在系袖口，她走上前说：“言主任我帮您。”
心里打的主意是，将功折罪。
言明喻拒绝：“帮我把扣子弄掉？”
孟颜馨说：“帮您系好。”
显然，言明喻并不相信她。
孟颜馨自尊心受到打击，心颤了颤，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扯过言明喻的手腕，拉过他的袖子，用力一系。
“啪。”袖口掉到了地上。
言明喻说过的话再次得到验证。
孟颜馨：“……”
我是谁？
我在哪？
她解释：“我、我不是……”
言明喻弯腰捡起?地上的袖口，淡声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刚才你已经说过了。”
话是这样说，但孟颜馨从他的眼神里，一点也没看见“知道?”的意思，相反，她看到了某人“想要一口把她吞下”的高冷神情。
她怯怯道?：“言主任，我肉不好吃。”
言明喻挽着袖子说：“谁说要吃你了？”
孟颜馨：“你……”的眼神。
事情弄到这儿?，已经不是尴尬可以形容了，孟颜馨搅着手指，道?：“言主任，您还是说，您到底找我什么事吧？”
言明喻把刚才弄好的东西打印出来，眼神示意，“把那些都拿走。”
孟颜馨目测得有几?十页，她抱起?问?：“扔了吗？”
言明喻沉声道?：“拿回家背过。”
孟颜馨点点头：“好，背过。”
随后，反应过来，颤着眼睫问?：“您说谁背过？”
言明喻睨着她道?：“——你。”
孟颜馨看看他又看看手里厚厚的纸，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言主任您搞错了吧？我需要背这些吗？”
言明喻伸手在上面敲了敲，“不是你说要进三院的吗？”
孟颜馨：“我……”就是随口说说。
言明喻勾唇道?：“不背过就想进三院，你做梦呢。”
孟颜馨说：“其实我不进也……”行。
后面那个“行”字在言明喻冰冷眼神的注视下，给?默默吞了回去。
她吞咽下口水，改口道?：“我会努力的。”
言明喻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淡声说：“背完了告诉我。”
孟颜馨诧异道?：“您还要垃圾回收？”
言明喻给?了她个“你想什么”的眼神，“你背的只是第一部分?。”
“嗯？”
“后面还有四部分?。”
“……”请让她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