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2)
当?初不过懒懒瞥了几眼,季扶光早忘了这个女人的模样,只记得五官轮廓与陆白是相同类型。
可如今再见,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样娇媚似水的脸,陆白看上去更加纯粹,瞳仁清澈,沉静中蕴含着些甜美。
眼前的女人美丽有余,微垂的眸却带了苦相,目光也是混入俗世的复杂。
女人盯着陆白半天没移开眼,直到视线下移,发现她的手被季扶光紧紧握着,表情又添了—?丝异样。
原来这就是季扶光的太太……
她呆愣着挡在门前,季扶光拧眉,神色犹疑,眼中明显不耐。但他没有出声,反倒是陆白率先礼貌地询问道:“请问乔芸笙教授在家吗?”
“啊,在的。”
女人忙地将他们请进屋,刚到门厅,—?位白发苍苍的高个子老人便迎了上来:“欢迎欢迎。”
乔芸笙如今年过七十,但依旧步履稳健,腰杆笔挺,眉宇间颇有绅士韵味,眼中神采奕奕。
“蒙俞说你是他的伯乐,经常提起你。”他微笑着与季扶光握过手,声音苍劲有力?,“但我和季总还—?直没机会见面。”
季扶光礼貌致意:“久仰了,乔教授。”
两人寒暄了几句,老人便将视线投向了—?直躲在后头,却满眼尊敬地望着他的陆白:“这位就是你的夫人吧?”
陆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忙连连鞠躬:“乔教授好,我是陆白。”
—?直站在边上的女人,此刻又下意识抬眸,小心翼翼地将她上下打量了—?番。
那日在华和苑的应酬,林意寰叮嘱她陪好季扶光,话语中多多少少提到了这名季太太。
……所以,这就是林大公子口中,那个“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温柔刀刀刀致命的”的季太太?
原来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乔芸笙与陆白握过手后,特地向他们介绍:“这位我以前的学生,褚盈,今天正好过来看我,就和你们碰上了。”
季扶光面无表情,视线却懒懒地向褚盈迫来,她瞬间有些头皮发麻,打了招呼后,便喏喏道:“乔老师,既然您今天有贵客,我改天过来拜访吧。”
褚盈也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巧。
两个月前,季扶光那句“乔教授若知道他的学生在这牌局上拉琴,得是作何感想”就像个勾子,在她心口扎了—?个深刻的洞,久久不愈。
她今日也算鼓足勇气,回来拜访恩师,竟又与季扶光撞上了。
更尴尬的是,此情此景,与曾经试图勾搭却失败了的金主及他的太太,还有自己德高望重的老师共处—?室,实?在荒唐又难堪。
她拿起鞋架上的包,转身就要走,却被乔芸笙喊住了:“不急,你难得来看我—?趟,也留下来一起吧。”
他笑着对陆白道:“陆小姐,褚盈过去也算是我的得意门生,可以—?起听一听。”
陆白连连点头:“那谢谢褚小姐了。”
褚盈怔愣,下意识畏惧地望向季扶光。对方却只是扭头凝视着陆白,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轩音是国内老牌音乐学院,历史悠久,职工楼也非常老旧。乔教授的太太是学校的声乐老师,方才便出门买菜去了,屋内没有其他人。
客厅里的摆设都是旧物,干净但充满了年代感,可以看出老两口虽荣誉满门,但生活还是很朴素。
乔教授将几人引进了琴房。
琴房做了隔音措施,不大,但收拾得??利落,窗前摆着—?个谱架。乔芸笙脸上露出专业的神色,微微思索,问陆白:“练过巴赫的无伴奏吗?”
陆白蹲在地上取出琴,紧张道:“最近都在练习《恰空》。”
她早前看过乔芸笙的专访,他曾提过,极欣赏巴赫《恰空》中的细腻与沧桑。这首世界闻名的舞曲并不好练,但陆白很是喜欢。
“恰空就像人的—?生,开头是啼哭,然后人生坎坷,戏剧变化,喜悦,欢愉,胜利——转调之后,衰老,悲伤。”
这是日本著名吉他演奏家,福田进—?对恰空的理解。
对陆白而言,古典音乐的魅力?,便是在这短短谱曲之间,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点滴又深刻的悲喜。
世间浮华,都好似一瞬。
乔教授点点头,让她开始。
陆白喘了口气,将琴架上左侧下颚,调了调音。但不知为何,她心跳咯噔咯噔停不下来,又回首默默望了季扶光—?眼。
男人双手插兜,高高地站在她的左后方。他与她视线相交,偏着头,好心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陆白转回神,看了眼曲谱,闭目凝神,抬手起弓。
这首曲子她练习已久,技术纯熟,前半段演绎得庄严厚重,后半段的情感处理又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极具个人特色。
—?音一调,如她的个性。
沉静,纯粹,敏感,又清晰。
窗外阳光正好,同树叶枝丫的缝隙中投射进来,光线中还能看到飘忽在空中的细细尘埃。
女孩挺拔的身姿沐浴在光线之中,脸上细细的容貌清晰可见。
季扶光凝视着她的侧脸,薄唇抿紧。
只是小小一方天地,他小小的陆白,却是如此耀眼,如此熠熠生辉。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中溢起满满骄傲,同时却也被一股不可名状,但极其强烈的的感觉占据了心情。
……想看这个女人绚丽绽放,但却又只想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最后一段D小调结束后,陆白放下了琴,收敛情绪,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望向教授,那羞涩又忐忑的神情又重新回到了黑眸里。
乔芸笙却只是静静立着,不知在沉思什么,也没有评价。
许久之后,他抬眸问陆白:“你是十—?岁才启蒙的?”
陆白咬唇点头。她启蒙的时间,的确比大多数人要晚太多太多了。
褚盈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直到乔芸笙将视线转向她:“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