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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时差,此时华国夜色沉沉,而欧罗巴南部的圣雷莫还是下午,太阳尚未落山。
楚星鸾刚从老镇上的一座教堂拍完外景归来,回到海滨酒店的套房内休息。
她赤足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窗外一片碧海蓝天。地中海的里维埃拉海岸,阳光普照,海面波光粼粼,瞬息万变。
自从上次的高额贷款事件以来,郑娟母子再未联系她,麻烦总算暂时消停。
其实她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卓的根子从小就被养歪,在母亲毫无原则的纵容宠溺下不可能改变。他就像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砰然爆炸,把楚星鸾的平静生活炸得粉碎。
但至少目前相安无事,她不会为了不可控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拿起手机,随意刷了刷微博,注意力忽然被一则国内事件吸引。
事件本身并不出奇:拍卖会上刚成交的一件昂贵古董被人为损坏,警方正在调查。评论区有人贴出了几张现场照片,其中一张是某个嫌疑人被带上警车的时刻。
远距离拍摄,画面不太清晰,嫌疑人只露出侧颜。但眼尖的楚星鸾依然立刻认出,这是沈绒。
沈绒竟成了嫌疑人?
楚星鸾十分意外,觉得沈绒不像那种人。如果沈绒损坏了古董,应该不会逃避责任。那这是单纯的误会,还是被人陷害?
身处娱乐圈多年,各种勾心斗角的腌臜事情,楚星鸾见过太多。
比如有一回,她所在的剧组发现贵重道具失窃。警方来查,在一位演员的旅行箱里发现了道具。演员当即被带走,剧组只能临时更换演员,并大量删减这个角色的戏份。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那个演员被无罪释放,警方查明他是被人陷害。不过这时他的角色戏份已经拍了大半,不可能再把他替换回来。到底是谁栽赃,由于缺少证据,一直没有调查结果。但大家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圈子里的竞争者,即粉丝所谓的“对家”。
但沈绒能有什么对家?
窗外日光灿烂,无云的天空蓝得如能溺人。国内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天色。
望着窗外海景,楚星鸾忽然联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国内的KTV包厢里,她不小心喝醉,还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多钟头。睡着之前,杨慈恩好像问过她,是否不希望沈绒嫁入霍家。当时她醉得迷迷糊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杨慈恩不会就此认定她想对付沈绒吧?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令她呼吸一滞,心跳漏拍。
不,不可能。她当即安慰自己,没有任何线索表明沈绒的事与杨慈恩有关。
但她忍不住想,万一呢?
沈绒与霍家有密切关系。对她不利,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楚星鸾按捺不住心中焦虑,打开笔电,登录私密账号,开启语音通话。经过多重加密的线路,无法被窃听。
很快,那边接通电话。
以往她都会先温言软语地寒暄一下,但这次她没有委婉,直接问:“沈绒出事了,是否与你有关?”
静了两秒,她听到了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是的,这是我做的。”杨慈恩低声道。
“你……”楚星鸾对他向来温柔,从未说过重话,但此时语气无法柔和,“你到底做了什么?”
对方察觉她情绪异样,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不免慌乱。
楚星鸾又安抚了一番,才逐渐厘清事情经过。
原来,用私家侦探的手机号给余利发消息的人,是杨慈恩;在9002套房门后放置花瓶,安装微型摄像头的人,是杨慈恩;把摄像头的存在告知程安的人,也是杨慈恩。
这个腼腆的年轻男子,设计了整出戏。
当然,这出戏的成功需要不少运气。虽然杨慈恩能黑进整家酒店的监控系统、黑进拍卖会上每个人的手机,却不能读心,无法完全准确地预判活人的行动。
比如,他调查过余利的生平经历、性格作风,却仍不能事先百分之百确定,余利是否会亲自前往9002套房捉奸,是否会打碎花瓶,又是否会嫁祸沈绒。他只知道,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即使这次不成功也无妨,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换不同的剧本,总有一次顺利完成。幸运的是,这一次恰好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木已成舟,楚星鸾虽然焦虑万分,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尽量扫尾,不让最糟糕的可能性成为现实。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尽量放缓语气:“慈恩,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心思陷害沈绒,然后又让程安去救她?”
得到的回答令她哭笑不得。
杨慈恩的想法是这样的:沈绒单身,程安正在追求她,而她还在犹豫。只要两人在一起了,她嫁入霍家的可能性就会变小。
那么该如何助程安一臂之力?
杨慈恩毫无恋爱经验,但他看过楚星鸾主演的每一部电影。在电影中,拯救落难少女于水火的男主人公最终赢得芳心。根据心理学,人在脆弱、恐惧时,遇到有人搭救,的确容易产生感激和依恋。
沈绒本就对程安不无好感,只是缺少推动的契机。程安救她脱离困境,能促进两人的感情发展。
认真想想,连楚星鸾都不得不承认,这种思路好像的确有一点道理?
然而即使再有道理,这么做都太危险。一旦被霍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您放心,我做得很干净,不会牵连到您。”杨慈恩说得很认真。
她叹了口气:“你专挑我到国外拍戏时做这些事,也是为了让我撇清与这事的关系吧?”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她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往好处想,现在霍家还没找上门,证明这事至少目前尚未暴露。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你错了。”她肃然道。
对方沉默。
“我不仅是担心我自己,也很担心你。”她的语气十分真诚,连自己也分不清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演技,“慈恩,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很感谢,也很感动。但请不要再对沈绒做任何事情。霍家实在太危险,我们惹不起。你要好好的,这才至关重要。”
她并不知道,这番话在对方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其实,他知道她的话可能并非出自真心,但她愿意这样哄他,他便甘之如饴。
即使是梦,也是一场最美妙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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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上的风波过去,沈绒的生活恢复平静。
这天,崔小圆邀请她周末去看画展。这是一场个人画展,私人举办,非公开展出,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
沈绒低头看了看邀请函。米白珍珠卡纸裁剪,设计巧妙,展开后先看见洁白的立体剪纸图案,然后才看见一行简单的金色字迹,颇有格调。
据崔小圆说,画展的规格很高。陈方的父亲是著名美术学院的教授,才能托关系拿到两封邀请函。不过陈方对艺术毫无兴趣,崔小圆就不与老公同去,转而叫上闺蜜。
崔小圆笑嘻嘻道:“据说这位画家很厉害,水平很高,但具体的我也不懂。我这种俗人其实与高雅艺术不沾边,但可以去熏陶一下,说不定能沾点仙气呢?”
画展地点是一座私人艺术馆,地处市郊的富人区。
周末,闺蜜俩打车前往,出租车司机听了她们要去的地址,和她们聊天时态度都变了,似乎把她们也当成有钱人。
“我们不住在那儿,只是去参观画展。”沈绒解释。
司机笑呵呵道:“能去那里看画展的,也不一般啊,普通人可去不了。”
终于抵达目的地。
在普通人看来,这里与其说像艺术馆,不如说像一座徽派园林,独占一片山头。四周林海无边,随风摇曳出阵阵绿涛。
“能建这么一座艺术馆,真有钱呐。”崔小圆感叹,“高雅艺术,也得靠钱来堆。”这是画展开幕后的第七天,艺术馆门厅处仍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精美花篮,沿着道路铺呈开去。这些颜色素雅、价格不菲的鲜花娇嫩欲滴,没有任何枯萎的迹象,应该是每日新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