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1 / 2)
江怀楚被人封住嘴带出,塞进马车,连夜往宫外?去。
马车一停下,没等江怀楚说话,江怀逸已经?从人手中接下了江怀楚,朝带江怀楚出来越过?重重盘查的两个黑衣长翎卫深鞠一躬,自己拽着?不断冲他摇头的江怀楚,在亲信的帮助下,将他塞进了身?后早已备好的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
得到?谢遮的消息后,江怀逸已叫同?行的其他人先行分散离开,一行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亲信按照昨夜原计划,飞速带着?人出城。
马车上,江怀逸撕下江怀楚嘴上的封条,江怀楚立即说:“皇兄,我不能?走。”
江怀逸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你?这?时候还念着?他?”
江怀楚摇头:“不是,我不能?走,放我的是谢遮,萧昀绝没那么容易蒙骗,如果事情败露,我们半道?上被劫,到?时候不仅你?要被我连累,连谢遮也……”
江怀逸冷着?脸说:“我们的人未必拼不过?他。”
“皇兄,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那你?想怎么办?事已至此,总得有牺牲。”
江怀楚摇摇头:“我怀了他的孩子,只要我告诉他,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江怀逸为他的天真感到?可笑:“他以为你?是敌国奸细,他还能?光明正大娶你?不成?!他要纳你?做妾怎么办?无名无分怎么办?”
江怀楚显得很冷静:“我没想过?嫁给他,妾又怎么样?无名无分又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是他,我只希望你?们和孩子好好的,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会?让我好过?,我原先的??算就是告诉他,拖住他,先活着?,另找机会?脱身?,你?们眼下太急——”
“我不同?意?!”江怀逸冷冷说,“我宁愿死伤惨重,也不会?同?意?你?再留在他身?边!”
江怀楚不解说:“这?是对所有人做好的方法。”
“但不是对你?最好的办法,你?是个男子,你?这?样不明不白待在他身?边,像什?么样?!你?还怀了他的孩子,肚子大了别人怎么想你??!”江怀逸气得心口发痛,语气努力缓和了些,依然不容置喙,“怀楚,你?该自私一点,为你?自己考虑。”
江怀楚心头一软,依然坚持:“皇兄……”
“他就算来追,这?么急,也只能?调动一部?分人,”江怀逸冷冷说,“总之?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不会?再让他染指我的弟弟。”
“皇兄——”
“不要再说了!”江怀逸又把封条无情地贴了回去。
江怀楚:“……唔。”
……
皇帝寝宫。
皇帝昨夜彻夜未眠,如今坐在桌案前看奏折,手中的奏折慢慢松了。
萧昀久违地陷入了同?一个梦境。
梦是接着?上回的,萧爱国的娘子谢才卿怀了萧昀的孩子,和萧爱国和离,跟萧昀搬出了农村,住到?了小镇上,幸福地筹备婚事。
这?日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梦里,萧昀猛地醒过?来,忙道?:“几时了?”
“午时了。”
“午时了!”
“对啊。”
萧昀原以为回应他的应当是待会?儿和他一起?闹洞房的狐朋狗友,身?前的声音却沙哑难听,他仔细看去,是个脊背佝偻的短褐衣瘦干老头。
萧昀环顾,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牛拉的门板上,老头正在前面甩着?鞭子??牛屁股,催牛快速行进。
萧昀瞪大眼睛:“我在哪儿?我不是要洞房花烛吗?”
老头叹了口气:“爱国,别做梦了,醒醒。”
萧昀愣住了:“你?喊我什?么?”
“萧爱国啊。”
萧昀腾得从门板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绑着?木板的庄稼人碗口粗的左腿,心头前所未有的惊恐。
老头见他起?来:“那你?自己走吧,小心腿,你?说你?真是想不开,非要来参加你?弟弟的婚礼,路上还摔断了腿。”
“我不拉你?了,反正快到?了,他们家就在前面,”老头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何苦呢,你?娘子都?怀了你?弟弟的孩子,你?还能?叫她??了不成?人贵自知,你?弟弟样貌俊逸,身?子又强健,十分能?干活,是个姑娘都?喜欢的。”
“爱国啊,我劝你?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别去自取其辱了,老早你?娶你?那媳妇儿,我们就私下说,你?和她不般配,不是一路人,她长得太漂亮了,决计不是安分的,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哪能?对你?死心塌地啊?指不定就把你?耍得团团转,反正心里肯定没有你?,你?看吧,果然如此,你?就进京赶个考,她连你?弟弟的孩子都?怀上了,那肚子那么大,少说三四个月了,肯定是你?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滚一起?——”
“我放你?妈的狗屁!那是老子的媳妇儿!老子的!孩子也是老子的!老子的!”萧昀怒道?。
老头略带怜悯地看着?他。
自从谢才卿和萧昀私奔后,萧爱国就总神志不清,叫嚣自己才是萧昀,夺走了兄长的妻子。
村上人都?理解他,隔壁李村受到?重大??击的张二麻子也笃信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小儿子没死,还总笑呵呵地和旁人说,小儿子就在屋里玩儿呢。
……
萧昀杵着?拐棍一路飞奔,终于赶到?了镇上张灯结彩的那户人家家里。
“萧爱国!你?怎么来了!”
人群看着?往闷头往里面冲的矮壮男子,震惊骚动起?来。
“萧爱国!是萧爱国!”
萧昀怒道?:“你?他妈才是萧爱国!老子是萧昀!”
“萧爱国这?是疯了吗?”
“可能???击太大了吧……”
人群窃窃私语,萧昀不顾一切,粗暴地推开周围的人,终于冲到?了最里面,脚步却猛地顿住了,如坠冰窖。
最里面,司仪刚喊完“三拜夫妻”,高大俊逸的男子就横抱起?了一边身?材纤瘦亭匀的谢才卿。
人群哈哈大笑:
“这?就等不及送入洞房了?”
“说什?么呢!人娘子怀着?孩子呢!”
“哦对,我都?忘了,萧昀可真疼媳妇儿!”
谢才卿肚子隆起?,红了脸,白皙如玉的手搭在男子肩上,男子将他稳稳抱着?,冲在座宾客一点头:“谢谢各位捧我萧昀的场,萧昀就先不奉陪了。”
“没事没事,哈哈哈还是娘子和孩子重要。”
“真好啊,真般配啊。”
“萧昀”扫视人群,目光最后落到?了冲进来的“萧爱国”身?上。
萧昀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
古板冷淡、威严端肃。
江怀逸。
“我草你?妈江怀——”
萧昀下巴一点,浑身?一震,猛地醒了。
尹贤见陛下睡着?了,过?来给他披外?袍,被他这?么一吼,直接吓跪了:“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萧昀眉头猛地一皱,心头浮上一丝莫名的烦躁不安,挥之?不去,甚至变本加厉,成了心慌。
他沉默几秒,看了眼窗外?浓黑阴郁的夜色,皱眉道?:“你?去大牢看看。”
……
江怀楚答应不再说惹他不快的话后,江怀逸才将江怀楚嘴上的封条揭下。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出城三十里,最多再行驶一个时辰,他们就彻底脱离了京城的管辖区,进入了地方。
到?时候危机就彻底解除了。
一路上江怀楚几次三番想同?江怀逸搭话,可能?是道?路不平兼之?行进过?快,马车过?于颠簸,每次一张口,就是一阵窜上喉咙的恶心,他忍不住扶着?车窗干呕起?来。
第一次江怀逸还紧张关切地问,后知后觉他是害喜后,脸顷刻就冷了下来,眸光如刀,仿佛想透过?时空杀死谁。
江怀逸沉着?脸:“忍着?,离了京城区域,再让太医给你?看。”
江怀楚摇摇头:“……我没事。”
胎是有点不稳,之?前他不知道?,还和萧昀那样做了,之?后情绪还剧烈起?伏,没流了都?是他幸运。
眼下还没到?先兆流产的地步,但也经?不起?别的冲撞了,只不过?事急从权,哪有时间顾得上孩子。
江怀逸冷声说:“多大了?”
“……刚一个月出头。”
“你?们不是才睡了一个月出头?”江怀逸冷笑,“前几次就怀上了,后面还让他玷污了一个月?”
被亲人这?样问,江怀楚面红耳赤:“……我,我不知——”
又是一阵难受涌上喉头,眼见江怀逸的唇角又拉了下来,江怀楚立即识趣听话地闭上了嘴,在江怀逸漆黑目光的注视下,努力压下密密麻麻的羞耻感。
又行进了约莫一炷香,外?头却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听着?声音,就可以想见尘土飞扬、策马疾追。
江怀楚脸色骤变,江怀逸脸也沉了下来。
马车外?的亲信纷纷握紧短刀匕首,神色戒备,几乎几个眨眼间,漆黑/道?路的正后头,传来一声马的仰天嘶鸣。
江怀楚手指微颤,掀开一点帘子,隔着?夜里的雾蒙蒙水汽,看到?了月夜下骏马背上俊美无俦的玄衣男子。
萧昀纵马疾行了一路,黑金色的发带上随风飞扬,难得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流,眉宇间却更多的是一个追杀敌首将军的冷酷心狠,以及一个皇帝不可侵犯的威严和高高在上,没有一丝情郎的爱恋不舍。
江怀楚脸色微白,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他摸了摸肚子。
世事难料,帘子外?的那个,是它的另一个父亲。
两日前爱语亲昵,两日后形同?陌路。
满心地对不起?它,让它在这?个时候怀上,遭了那么多罪,还要看到?这?刀剑相向的场面。
几息功夫,几匹骏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来,将江怀逸一行人团团围住,南鄀亲信和弥罗护送之?人拔刀,面色凶狠,俨然是孤注一掷的意?思,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萧昀在白马背上懒散一笑,唇角含着?一丝讥讽:“心肝儿不下来见见朕么?”
江怀楚笑了一声,放下搭在肚子上的手,就要大大方方掀帘,江怀逸却按住了他的手,自己先一步掀帘。
萧昀看到?江怀逸那张和梦里如出一辙的脸,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攥着?缰绳的手发紧,皮笑肉不笑道?:“哦,你?也在啊,难怪心肝儿这?么着?急走呢。”
江怀逸怒道?:“你?……”
萧昀压根不搭理江怀逸:“心肝儿什?么时候又跟指挥使关系这?么好了,他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了,朕居然又不知道?,也是,朕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江怀逸就不吃醋么?”
萧昀懒洋洋笑道?:“也是,自己心上人在朕榻上,日日夜夜被朕操得神魂颠倒,他要醋早就醋死了。”
江怀逸愣了愣,慢一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脸色铁青:“你?嘴巴放干净点!”
江怀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了?朕说的哪句话有假?难道?不是吗?”
萧昀啧了两声:“心肝儿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你?,不怕被朕发现,也要维护你?呢,估计和朕你?侬我侬的时候,想的也是你?吧,怎么就没叫朕叫成你?呢?”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朕可是不知不觉做了恶人呢,”萧昀漫不经?心道?,“心肝儿眼光实在不太好啊,挑了个窝囊废。”
江怀逸的手攥成了拳,从江怀楚被关进大牢起?,他就和萧昀不共戴天,眼下他更是当着?自己的面侮辱他和江怀楚。
江怀楚怕江怀逸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江怀逸的拳头,这?种时候,心头竟觉得有些好笑无奈。
他凭什?么让萧昀相信自己?
萧昀是个皇帝,连他身?边人都?随时随地可能?害他,难以信任,更别说是自己一个敌国人。
他也的确居心叵测。
怎么解释?从何解释起??
这?一个多月,他是对萧昀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加害的念头,可有意?义么?怎么证明?
说出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倒像摇尾乞怜,说不定还是火上浇油。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萧昀都?不会?相信的,误会?了也好,至少不用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
心头微微酸涩,江怀楚苦笑,他终究是演戏太久,不知何时悄然入戏,有点分不清他是谢才卿还是江怀楚了。
马车里的人无动于衷,一阵漫长窒息的沉默里,萧昀心头火窜了几倍,越发憋闷,眼底杀意?肆虐。
他连反驳一句都?不愿意?么?
这?态度,是默认了么?
他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玩弄侮辱过?。
“心肝儿不肯出来,”萧昀作势叹了口气,“那只能?朕去见你?了。”
他尾音冰冷,话音未落,人已纵马疾冲了过?来,南鄀亲信大惊,齐齐迎上,江怀楚也不顾江怀逸阻拦掀帘。
“你?想怎么——”
视野里,萧昀并未穿盔甲,却轻易夺过?了亲信手中的兵器。
一阵刀兵相接声,亲信应声倒地,摔开几米,再也爬不起?,萧昀嗤笑一声,眨眼已冲到?了被亲信重重包围保护的马车跟前,不闪不避,一个纵身?从疾驰的马上跳下,就这?么如取探囊之?物般飞身?进了马车。
江怀楚来不及说话,只下意?识扑到?了江怀逸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