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1 / 2)
祁然本意便不想和季思有过多往来,也不是真心实意吃这么一顿立场不明的饭,若不是想着他同周铭这案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今日也不会来这么一趟,目的达到后,自然打算脱身。
他出了酒楼也没逗留直接回了大理寺衙门,却在院子里瞧见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梁王李弘烨。
这人来意祁然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皱了皱眉头,还是迎了上去朝着人弯腰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子珩快快免礼,你我少时同窗,情谊深厚,何必如此,用这些虚礼到显得生分许多。”李弘烨背着手站在院中,脸上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平和声音低沉,翩翩一副佳公子模样,只是这人中庭过长,生就一副惹人厌的长相,说话语气也是格外装腔作势。
祁然站直了身子轻声询问道:“王爷今日怎有空来大理寺了。”
李弘烨笑了笑,“今日小会时听魏大人提及大理寺偏厅坍塌一事,正巧待会去兵部处理点事路过大理寺衙门,便打算进来看看能否帮上忙,说来也巧,本王前脚刚到子珩后脚就来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笑意加深了些许,“不知子珩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这问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祁然在心中衡量了片刻,也跟着笑了笑回道:“早些时候户部的季思季大人过来核查情况,耽误了些时间,便和下官寻个酒楼用了午膳,顺道聊了几句。”
其实这事若不说,梁王也不会知道,可是祁然就是想诈他一诈,因而没有丝毫遮瞒直接全都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李弘烨听完这番话,脸上笑意僵了两秒,两秒后又恢复了原样,“本王竟不知子珩同季大人关系如此交好,可惜来的晚了些,要不然就有口福了。”
“的确可惜,要不然王爷也可以一同听听季大人这番的滇都“奇遇”了。”
李弘烨笑意更深,急忙转了个话题,“许久未来大理寺这衙门了,竟觉得有了许多改变,瞧着景色都陌生了,不知子珩可有空领本王逛逛?”
“王爷里面请。”祁然侧身弯腰做了个动作,身旁这人点了点头,率先走去。
祁然望着他背影沉思了片刻,唤人喊来了刘寺丞便又快步跟了上去。
说是逛逛李弘烨便真像是来逛逛一般,一路走过来夸了树赞了花,可越是这样更加奇怪,毕竟这人放着好好的梁王府不逛,特意跑来大理寺散步,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以前在宫里一块儿读书的时候,他就不太瞧得上李弘烨,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人极为装腔作势,当初李弘煊表面上虽然处处针对李汜,到那也只是些小打小闹,没真正闹出什么事来。
可李弘烨不同,这人明面上的功夫做的极好,平日里也是一副嘘寒问暖的和善兄长养,实则上趁你不备,要你狗命。
别人许还是不知这人本性,祁然同他同窗三载,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李汜,种种问题又岂能不知。
因而心中知晓,他今日此举定然别有深意,便也不急,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等着李弘烨自个儿先憋不住露出目的来。
两人从少时吃的荷花酥聊到了今早朝会的平乱胜利,兜兜转转又走到了大理寺衙门坍塌的那处偏厅,空地中央摆放的就是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案宗文册。
李弘烨走到案宗堆成的小山前,垂眸扫视了一圈,接着轻声道:“大理寺的确该好生修葺一番了,你瞧这都有老鼠了,这些案宗都极为珍贵,子珩应当小心保存才是。”
祁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本缺了右下书角的书,那参差不齐的痕迹明眼人一看便能瞧出来是老鼠的齿印,稍微细想便明白李弘烨是个什么意思,在心中唾弃了几声,俯了俯身出声,“多谢王爷提醒,是下官疏忽了,待会就派人去买些鼠药洒在院子周遭角落里,灭鼠。”
话音一落,李弘烨脸上笑容未减,依旧带着三分和气,将手背在身后围着案宗堆来回走了几步,又沉声道:“这鼠药的确是需要备着,不过本王觉着还是需要从根部着手,万物皆有天敌,这老鼠的天敌自然就是猫,生生相克,不死不休,总没人用狗来克鼠吧,子珩说可是这个道理?”
待这番话说完,祁然心中已经了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则上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多了些铺垫罢了。
他暗地里冷笑了几声,表面上依旧谦和有礼,语气淡淡的回道:“王爷说的是。”
如同祁子珩了解自己几分一般,李弘烨自个儿也也是对祁子珩有些许了解,毕竟两人认识多年,虽无深交,却还是少不了打交道。
祁家能在朝堂立足多年,自当有一定道理,如今朝中风云诡谲,各方关系纵横捭阖,他们祁家却能摘的干干净净不惹一点痕迹,就连八年前那事都没让其倒台,虽大势不如从前可依旧未让人小觑。
若说祁匡善那老匹夫是只老狐狸,那祁然就是个小狐狸,道行虽浅却胜在年轻气盛,对待猎物更能一击必中。
就像这句答复,揣着明白装糊涂,半分没答到重点上。
两人脸上挂着笑容,互相朝着对方笑的极为和善,只是心中互相把对方臭骂了一顿。
片刻后李弘烨率先收了笑容,温声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兵部衙门还有事呢,子珩也有公务要忙,本王也不便打扰,先走了。”
“既如此,王爷慢走。”祁然朝着他弯腰作揖道。
“不用远送,子珩回吧,”李弘烨笑道,“本王改日再约上子珩小酌两杯,还望到时候莫要拒绝。”
“恭送王爷。”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的衙门,李弘烨脸上笑容可掬,一直到过了街道拐角,这才收了笑意,目光凶狠,满脸的怒气,低声咒骂道:“什么东西,真当本王给他脸了!”
边上的侍从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开口道:“王爷,咱们今日去了大理寺得这趟,可否算是打到目的了?”
“算吧。”
“这人着实没个眼力劲,瞧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王爷怎还颇为忌惮。”
“不怎么聪明?”李弘烨侧身看看身边说话这人,嘲笑了几声,继续道:“祁子珩聪明是出了名的,少时我同他一到在宫中学习,方太傅大多数时候不是夸他就是夸李……总之这人是个人才,你当连中三元是个人都能中的吗?可惜了这般人才不能为我所用,若是能归顺于我,便是如虎添翼,可惜了。”
说着便止住话题朝着兵部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一行人出了大理寺衙门的同时,祁然也缓缓直起身子,盯着衙门大门口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
刘远道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脸上神情,犹豫片刻轻声问道:“这好好的梁王来大理寺做甚?也没查看周铭的案宗,莫不是真的只是来衙门逛一圈?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可是有什么其他意思?”
“能有什么其他意思,”祁然冷声道:“不过是来警告我们,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
“那我们这……”刘寺丞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日你叫上几个人去一趟刑部衙门,把周铭的案宗还回去。”祁然道。
“大人,这案子不重审了?”
“自然不是,”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那案宗我日夜都看,几乎可以背诵默写出来,留在大理寺也没什么用了。”
说到这里他迈开脚步往前走了些许,弯下腰半蹲在一堆案宗前,也顾不上官袍衣角沾上尘土,拾起那本被老鼠啃咬的残缺了一块儿的案宗,轻轻拍拭掉上面的灰尘,语气淡淡的说:“我有一种预感,周铭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这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后头多的是秘密。”
刘远道心中一紧,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远处的天空像是染了墨,墨晕扩散开来,遮挡住了微弱的光阴,昏暗的乌云笼罩在头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灰朦,阴沉沉的天仿佛就要坠下来一般,连带着人心中都觉得压抑的可怕。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怕是有一场大雨。果不其然,这雨来的极快,未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倾盆而下,整个临安都处在雨雾当中,远远望去,好似飘起了水雾,景物都瞧的不够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