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1 / 2)
下鸭神?社?,纠之?森。
高大苍郁的森木在冷白的月光中,投下重重暗色剪影,顷刻驱散了初夏的暑气。
红衣术师此刻单膝跪地,扭曲的面容与失去双臂的怪异身形,看?起来?非人似灵,很是可怖。
“家主大人。”男人因为长时间的痛苦嚎叫而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刮耳,“两面宿傩已离开下鸭神?社?。”
“辛苦了,川成。”
一身暗色直衣的贺茂家主沉声开口,他身后,站着同样失去一臂的白衣术士。
是贺茂羂索。
“看?来?,两面宿傩的确很是看?重那名女子。”贺茂家主继续道。
“是的,家主大人。”白衣术师敛眸浅笑,语气温和,“如今封印妖刀的咒物已有头?绪,只待咒术界共伐两面宿傩之?日。”
“那名女子天赋异禀,体?内咒力能自然增长,这正是我贺茂一族所缺之?物。”
数百年来?,贺茂氏在御三家中一直处于末位,不似五条家能出与天元息息相关的六眼,也不如奉行“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式者非人”的禅院家术式底蕴丰厚,贺茂一族想要改变如今的局面,这名女子便是最大的转机。
贺茂家主闻言,沉吟片刻,摇头?缓声道:“如今御三家相互制衡,对待两面宿傩均有忌惮,讨伐之?事,还难以决策。”
两面宿傩实力强悍,与之?交锋必定会折损严重,无论是五条还是禅院,怕也和他想法一致,不愿做这出头?之?鸟。
贺茂羂索见状,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跪在一旁的川成却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看?不见的红衣之?下,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线正在皮肤表面快速浮现,仿佛有人在用极其?精准的厨刀在其?上切割,不过片刻时间,红衣术师整个人便分崩离析。
肉块一层层从白骨上滑落,连内脏也没有幸免,浓烈的血腥气伴随着嘶哑的求救声,刹那间惊起林中无数鸦雀。
“家主...大人....救...我!!”
被切割得仅剩半片皮骨的川成匍匐在地,好似赤色的蛆虫,挣扎扭动着,发出最后的悲鸣。
贺茂家主面色凝重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即将?触上他鞋面的头?颅,侧眸对贺茂羂索吩咐道:“避开,两面宿傩的术式还留在他体?内。”
而且这术式还霸道至极,像是一个微缩领域,只要踏入一定范围内,便会毫无差别的被攻击。
诅咒之?王,真?是个怪物。
无形咒刃依旧在不断切割,红衣术师的呼救声逐渐弱去,片刻后,整个人化为一地血色,再?无生机可言。
林中寒凉的夜风携卷着死亡的气息,毫不客气地扑向贺茂家主,让原本一张还算和蔼的脸变得阴沉扭曲。
将?人特意留到他面前?斩杀,两面宿傩还真?是傲慢到可恨,这摆明?了是对贺茂,乃至御三家、咒术界明?晃晃的挑衅。
“两、面、宿、傩!”
贺茂家主咬牙切齿地将?这个名字在口中狠厉地嚼碎,眼底隐隐发红。
贺茂羂索立在其?后,饶有趣味地打量地上的一地碎肉。真?不愧是诅咒之?王,对咒力的控制与对术式领域的理解,完全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的。
“讨伐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贺茂家主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向身后的贺茂羂索。
“很简单,只要从五条家的新生六眼那里下手,御三家的平衡,就会势如山崩。”
贺茂羂索温言道,“时机,是三日后的葵祭。”
贺茂家主闻言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你有几?分把握?”
“万全之?策。”贺茂羂索瞥向自己的断臂,语气忽而阴冷了下来?,“我的手臂,可是很珍贵的。”
“那便好。”
贺茂家主打量了他一圈,放下心来?缓声道,“羂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事成之?后,下任家主之?位便是你的囊中之?物。”
贺茂羂索笑了起来?,“我很荣幸,家主大人。”
他想要的,可不是什么下任家主之?位,不过利益交换,才能轻易让人放下心来?,不是吗?
...
另一边。
满挂紫藤的竹披车络绎不绝,彻夜通明?的异色灯笼穿梭在东市街头?,满目繁华。
头?戴“市女笠”的秀雅贵女手中桧扇轻摇,足下木屐“哒哒”,银铃软语间,是平安京贵族特有的优雅浮华。而灯火阑珊的间隙小巷中,伞盖轻摇下,游女曼妙的舞姿与妩媚的回眸,则是另外一番糜艳风流。
“好热闹啊!”
天上自由?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发出了乡下人没有见识的感叹。
现在的东市,比之?前?他们买面具经过时,可要热闹太多了。
“你真?的不吃吗?”
天上自由?抬头?看?向了身旁对这片繁华热闹毫无触动的两面宿傩,“比上一次的好吃,我保证。”
她还记得这厮咬一口就丢给她的甜饼。
两面宿傩依然带着那张狰狞的鬼神?面具,听了她的问话,懒洋洋地抬手将?面具揭开,露出薄削的唇与棱角分明?的下颌,俯身就着她的手,十分勉强地在她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难吃。”
“......”
天上自由?收回手,盯着男人咬下的地方,思考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再?啃。
这样太不卫生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打算,两面宿傩直接将?手掌握到了她后颈处,摩挲着之?前?咬出的殷红咬痕道:“继续吃。”
这句话配上他的动作?,看?起来?大有她敢嫌弃就捏断她脖子的意思。
天上自由?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随即慢吞吞咬了起来?。
反正连口水都交换过了,这点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两人悠哉地穿行在喧闹的人群中,遇到迎面而来?的贵族牛车时,天上自由?会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地拉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避到一旁的小道上去。
而小道附近,通常都是游女群集之?地,再?加上今日祭典难得,贵族风流姿态更甚,各条暗道小巷中绘伞不断开合,春/情缭乱。
天上自由?听着耳边暧昧的调笑轻语,余光在第N次不小心瞥到蛇般缠绞的雪色与浅麦时,忍不住尴尬地埋头?数起了蚂蚁。
她没想到,千年前?的古人们可以纵情恣意到这个地步,完全不在乎地点与他人眼光,随时随地纵享欢愉。
真?是...了不得!天上自由?默默数了好一会儿并不存在的蚂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