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捡个恶崽崽(1 / 2)
万籁俱寂,月明星稀,发出淡淡荧亮的月光洒落灰白的墙上,一只手撑在那明月照亮的位置,离开时,污黑浊暗的血印便留在墙上。
严潇实在是过份虚弱,长时间的空腹以及失血过多导致的体力流失使他难以支撑自己,双腿虚软没有半点力气,好像再踏出一步便会摔倒。
他倚着墙缓慢向前移动,一步一步的,每一步之间差距不大,但对严潇而言,这是用尽全力迈出的一步。
除去艰难的前进外,他还得分神警惕四周,那拨人还在四处徘徊,要是再遇上他们,那自己只得死路一条。
衣服被血与汗打湿,严潇感受不到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的难受,他得逃命,愈远愈好。
可惜的是,严潇双目散涣,看不清楚前路。再往前一步,脚下凹凸不平令他难以平衡,稍稍的大意使他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满脑子只有“逃”一个字,摔倒了,站不起来了,那就向前爬。
逃,快逃。
尚且稚嫰却满布疤痕的手紧紧扒住地,以仅剩的力量一点点蠕动前进,哪怕是蚂蚁都能轻松跨越的距离,都是严潇逃脱的希望。
“喂,那边!去那边找找,这里没有!”
不知是谁的呼喊,当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向远处,随着距离逐渐变远,声音亦变得稀远疏落。
只剩零星脚步时,严潇屏住气息,心望他们赶紧离开。
直到听不见那声音,严潇整个人完全脱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因为虚弱过度,瞳孔涣散,入眼的仅仅是虚幻模糊的影像。
他不能倒在这里,严潇心知若是他昏倒,只怕是那群人离开了,他亦命送安城。
可是,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也劳累得厉害,上下眼皮直打架,好困。
不可以不可……
“嗒”“嗒”“嗒”稳健有力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一双綉有华丽花纹的帛锦布鞋映入眼中,严潇心下一惊,以为是那些人的同伙,当即使力往后靠。
可惜严潇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只能任由那人抱起自己,一颗不知效用的丹药被塞进嘴里,严潇挣扎不得。庆幸的是,他身体无力,无法吞咽。
岂料那人手法高超,往他咽喉位置利落一按,丹药便下肚了。
!!!
严潇愈来愈困,他怕是甚么毒丹剧药,终是要命送黄泉。
明明﹑明明可以活下去的。
从严潇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白皙的下巴,他努力抬头,想要记住是谁害死了他,下辈子定要报复!
意识模糊间,他最后听见的是一把清冷略沉宛转悠扬的声音。
“晚安。”他说。
严潇陷入沉眠。
翌日午后,秦慕生举着碗勺,面前正对着个倔强得要命的小孩儿,就像亲戚照顾孩子一样,为小孩儿绝食而烦恼。
“你的身体未好,还需调养,如此不吃不喝,实非上策。”
秦慕生轻声劝道,手上的粥已换了四五碗,足足举了一个时辰,若他再不吃,怕是得再换一碗。
严潇并未作声,他用棉被裹紧自己,眼睛直勾勾盯着秦慕生,要把他的目的给盯出来。
秦慕生脑袋疼,劝严潇给劝疼的。
他知道严潇戒心重,不亲近人,让他一时间信服自己怕是比飞升更难。只不过,严潇昨晚服下的丹药仅能保命,不好好调养身体,仍是难以痊愈。
终归是个可怜孩子,秦慕生想起严潇身世,眼中更透怜惜。
事实上,昨晚是秦慕生第一次见严潇。
若问秦慕生为何知道严潇,他定会回答,他穿越了。
秦慕生,男,26岁,一觉醒来便穿越进名为《仙缘》的升级流爽文里。
《仙缘》他看是看过,却只看到一半,也就是严潇被刺身亡的剧情。
他穿的角色是严潇的师父秦慕生,没错,与他同名同姓。剧情里,作为反派的严潇堕魔被追杀,将死之时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师父秦慕生,最终仍是被刺杀。
《仙缘》前段剧情大量描写有关反派成长的过程,身世堪坷,要多惨便有多惨,被师父捡走才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严潇的信任全交给他师父,却在最后关头,他最信任依赖的师父冷淡平静地看着他蒙冤被杀。
唉,当真可怜。
秦慕生穿越已有大半个月,略略了解这个世界便按照剧情下山捡走严潇,看书时的心疼与怜爱便成了他的目的。
严潇无人疼爱不要紧,他来教养他。被欺负也无所谓,他来替他出头。蒙冤也好屈辱也罢,他不会让严潇再承受这些的。
毕竟……
“没事的,我不会害你的。”
秦慕生一转方向,那盛了香软白粥的勺子送进嘴里,寡淡却健康的白粥绵软香滑,颇是挺引人的,秦慕生还特地待久一点才吞下那粥。
“我吃了,到你了。”
“……”
严潇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他忍飢挨饿约四天,其间只吃了个馊了的馒头。如今一碗鲜美白粥放在眼前,严潇怀疑下毒了才按捺不吃。
现在见秦慕生安然无恙,严潇怀疑的心放下大半,他接过那碗粥,大口大口地吞,粥放了很久倒是不烫,只是严潇喝得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
严潇眼泪都咳出来了,脸也咳红了,咳嗽时幅度太大,粥洒了不少,落在被子上变为深色的一片。
一只手抚上他的背,以极尽温柔的力度轻拍为他舒缓痛苦,严潇果真好受不少,憋红的脸渐渐回复正常。
“不急,都是你的,厨房里还有。”
秦慕生的声音柔和,听得严潇一征,那只手的温度隔着衣服传来,明明称不上暖和,却比粥还要烫人。
严潇看了秦慕生一眼,垂下眸继续喝粥。
严潇直直喝了三大碗粥,长期以来的飢饿使他无法抗拒食物,条件许可他便会拼命胡吃海塞,以希望腹中的饱胀感能维持到下一次进食。
正当他要去舀第四碗时,秦慕生阻止了他,“先休息一下,待会再吃。”
闻言,严潇动作一顿,顺从地放下碗勺,乖巧得不像刚才犟着不肯吃东西的小孩儿。
秦慕生见严潇低下头,以为他为此不高兴,于是出言安慰道:“你现在不适宜一次过吃太多,待会儿再吃,待会儿就不喝粥了,吃糕点,好吗?”
实际上严潇只想得到更多食物,服从似乎能为他带来更多。
更何况他正打算到厨房顺些新鲜吃食,唯有腹中滞胀才能使他心安,终究是害怕不知何时到来的飢饿。
严潇没有反应,秦慕生也不勉强,他把桌上碗勺收拾干净,对严潇嘱咐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回来。”
严潇身上有伤,而且相当严重,四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些许是陈年旧伤,大多都还新鲜。光是这样便足以让秦慕生心疼,况且他还未仔细检查,只怕是躯体上的更甚。
秦慕生回来时拿了一碟糕点以及分量不少的伤药,抬头对上严潇疑问的眼神,他轻笑一声,答道:“现在先来上药,上完药再来吃,不急。”严潇坐在床上,双腿还悬在半空够不到地板,他已经十四岁了,显然是营养不量导致的发育迟缓。秦慕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生活的时代,人人都营养过剩,同龄人比严潇高两个头,哪有他这样的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