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二十九章骊嫘(2 / 2)
辛筝有?些好奇徐清的反应,这?决定她在十年,也可能是十五年后对徐清的安排,是杀徐清,还是不杀。辛筝到的时候徐清正在梅树下煮茗汤,悠哉得仿佛不是在做客,想了想徐清的性格,又觉得这?很正常。
茗,又名?苦荼,最大也是唯一的特点便是苦,苦到让人怀疑人生。
这?种植物据说是人族扩张到豫州时发现的,因为食之有?诸多药用价值而被巫彭殿收集驯化,然,都几千年了,苦荼仍旧不负苦荼之名?,单独煮汤根本没法喝,必须加各种佐料。
因着人的口味不同,煮茗汤时加的料也不同,辛筝最喜欢的是往茗汤里加羊肉。
不过不常这么做,苦荼和糖??样都是珍贵的药品。
平日里拿糖当?零嘴吃已经很奢侈了,再?拿苦荼天天煮肉,迟早破产。
辛筝坐下后瞅了瞅徐清煮的茗汤,出乎意料,徐清煮的茗汤里竟然没加太多的料,只是加了??些从冰窖里取出的橘子。
见?辛筝来了,徐清给辛筝倒了??盏茗汤。“尝??尝。”
辛筝不是很想尝,倒不是怕下毒,而是徐清加的料太少,想也知这茗汤会有?多苦,人生已经够吃了,何苦还要想不开找虐?
徐清也不勉强,自己给自己倒了??盏,饮了??口,苦,苦得让人怀疑人生,因着加了橘子,苦涩中有几分?酸涩。
辛筝好奇的问:“不苦吗?”
“苦啊,非常苦。”徐清回道。
辛筝无声的用眼神表示,既如此你还好这??口?
徐清道:“虽然很苦,但回甘时亦是格外的甘甜,甚于饴糖,很划算。”
辛筝懂了。“下回我也试试,饴糖委实是贵了点。”
品质好的饴糖和同等重?量的金子的价值是一样的,甚至比后者更值钱。
徐清闻言不由看了眼辛筝,这?位的心性她虽然不太认同,却也真的是一个越相处越有?意思的人。“我将?你给我的教材看完了。”
“编纂得如?何?是不是很全?”辛筝问。
“非常全,也非常注重?务实与民生。”徐清道。“不过,按着这?些教材培养,似乎只能培养吏。”
辛筝点头。“对呀对呀,就是培养吏,我看分?封贵族不顺眼,祭酒也知,既然要干掉他们,我总得准备有?可以替代他们管理地方的人手。若是招贤,贤才都是奔着公卿大夫的位置去的,哪看得上底层的吏职?”
徐清哦了声,又道:“可我仔细研究了??番,为何教材里没有任何涉及礼的东西”
辛筝面不改色的道:“我不是加了信、智与体吗?仁义智信体不比仁义礼更丰富吗?”
是很丰富,丰富得将?主流的观念给剔干净了。
徐清道:“礼是人族的根基。”
“礼崩乐坏难道不足以说明礼已过时了?”辛筝平淡的道。“过时了的,就应该扔掉。”
几百年的乱世太铁证,徐清昧着良心都没法反驳辛筝的前半句,遂问:“你又如?何确定你的理念能取代礼成为新的基石?”
“不论我说得怎样信誓旦旦,祭酒也是不会信的吧?”辛筝轻笑。
徐清无言。
辛筝道:“祭酒也不知帝国日后当如?何吧,既如此,何不且行且看,不到最后谁知道帝国如何才能重新安定下来?”
徐清默然须臾。“帝国很多人都在思考帝国日后当何去何从,但我总觉得,你是最危险的。”
辛筝为自己叫屈:“祭酒你对我有?偏见。”
徐清道:“我见?过很多充满理想的人,但无??人有你的冷血。”
理想主义者必热血沸腾,辛筝这?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完全不像理想主义者,但她又真的在思考帝国未来何去何从,而且看上去很有?想法。
徐清无法用自己的眼光与经验来判断辛筝会带来什么,便只能靠直觉,而直觉....两个字足以形容她对辛筝的直觉:不祥。
辛筝不以为然:“理想很美好,但现实是冰冷的,热血成不了事。”
徐清笑。“你怎么都能理直气壮。”
“理不直如何能气壮?”辛筝坦然道。
徐清深以为,辛筝哪怕理不直也会气很壮。
“我不会改教材。”徐清道。
辛筝挑眉,这?么好说话?。
徐清继续道。“你的教材只有十年,十年之后学的便没了。”
辛筝也很无奈。“人手不够。”连后面几年的教材编纂得其实也不是很好,但??时半会也没办法。
“我可以为你完善教材。”徐清想了想,又补了句。“十年之后要学的,若你没有头绪,我也可帮忙。”
辛筝不由道。“让你将?礼加进?去?”
“辛侯缘何对礼如?此排斥?”徐清疑惑,哪怕礼崩乐坏证明礼已经不适应时代了,也不至于排斥至此吧?
辛筝默然须臾,没有解释,而是道:“你可以参与对教材的编纂,但不能往里面加任何关于礼的东西,并且必须我或我安排的人亲自审核后才能投入使用。”
徐清没意见,虽然自己是祭酒,但学宫的金主是辛筝,谁才是学宫真正的主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聊完了教材,徐清又聊起了夫子的人手问题,这?年头识字的人少,自然,蒲阪乃帝国中心,识字的人口比例还是很高的。
辛筝很快就要出征了,关于学宫的事需要辛筝做主的徐清都想趁着她还没走??次性解决完,省得回头人走了自己哪怕有?想法也因为没有?权力而无能为力。
“你想从蒲阪招募贫困的游士当?先生?想法不错,但那些游士不会干一辈子的。”辛筝道。“??旦找到愿意收他们为门客的贵族,他们便不会再?贫困了,又如?何能再看得上骨子里离经叛道的双子学宫?”
“但他们找到冤大头之前还是要吃饭的。”徐清道。“我不知辛侯想做什么,但辛侯比起接受了礼的游士,应当?更喜欢用自己培养的人才吧?”
辛筝点头。
徐清道。“既如此,游士便很合适,他们往来列国,见?多识广,又不会长久的留在学宫,待学宫渡过前期人手短缺的时期他们也会自己离开,到时学宫培养的学生也可以担任新的先生了。”
辛筝扶额。“我怕那些游士呆不了几个月就走了,学生读书,少则数日,多则几个月就换先生....精力全花在怎么磨合新先生的教学风格上了。”
“我有???策让他们至少呆上??年。”徐清笃定道。
辛筝诧异的看着徐清。“祭酒有?何良策?”
徐清道:“我愿将我所有?的藏书捐献给学宫,学宫不论是先生还是学生,只要有?兴趣,皆可阅览藏书室任何藏书。”
辛筝想了想徐清的藏书,再?想了想那么多藏书的保存需要的开销....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散财的肉疼。“祭酒高义。”
??千镒金能用三年都算她输,只愿望舒没忘了学宫的事,不然她就有的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骊武侯,他为了登上国君之位推动了骊国境内男尊女卑风气的发展,晚年倒霉的现世报了,他只有女儿,辛苦登上国君之位,一辈子励精图治将国家给治理得强大起来,自然不会想便宜他人。
虽然是男人,但他也是个国君,脑子非常拎得清楚,或者说,他比很多女人都更清楚女人的处境,只是以前做为既得利益者,他不会在意。继承人问题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同样是养女儿,他和辛襄子是两个极端,辛襄子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但他对女儿完全是宠宠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而骊武侯却是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明确的告诉骊嫘,想要在男人的世界独立自主的生存,你就得比男人更出色,而要做男人的国君,就得比所有男人都出色。
如果不是骊国的内部情况太复杂,到最后他自己也压不住了,他有一定概率将骊嫘给推上嗣君之位,从而改变骊国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