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4(1 / 2)
六月接近尾声。
雾城是浓绿与?烟灰混合出?的颜色。
盛夏季节是如火如荼的,植物绿得干脆,雨大得干脆。晴朗时?,匍匐在山峦上的植被绿意盎然;暴雨时?分,灰色的云雾绕在城市之境,万物呈现出?热腾腾的鼎沸。
同样热烈的,还有?手头上的项目。
司玫跟团队去了北京一趟,给甲方做一草项目的汇报。来去匆匆,一天之内就结束了,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雾城,开展做下阶段的工作。
忙归忙,想念还是会在闲暇的时?间缝隙闪现。
早上刚到公司,捧着咖啡给电脑开机时?;中?午看到对面?桌的办公室情侣打情骂俏时?;下午跑项目外场,一个人坐在地铁上时?。
每晚两人闲聊的几句,是一天结束最?惬意的慰藉。
她对顾连洲的感情还是带着丁点儿从低处往上看的仰慕,从来不在语言轻佻。
两个人聊的话题很散,时?兴的建筑评论,雾城艺术新?展,抑或她在项目里遇到瓶颈,一改当初的不让他看图的态度,“伏低做小”,向他求教。
一般这时?候,顾连洲就要用“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先臊她一遍再说。
但是……见面?总是很难。
司玫之前?觉得夸大其词,现在相信某乎上,“和建筑师谈恋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的高赞答案了。
终于盼到周五放假,她提着包下楼,空气好似都新?鲜一截。
黑色的沃尔沃从茂密的树池后驶了出?来,司玫一眼就望到了,小跑过去拉开车门,顾连洲坐在驾驶位上,今天穿的是件深灰色T恤,很平易近人的打扮,眉目干净。
她抿唇笑了一下,钻进来,“顾老师……好久不见。”
然后少女呆呆地低头,系安全带。
好久不见……这样的寒暄多见于老友而少见于情人,什么脑回路,见面?第一句能说出?这句话。
顾连洲单臂搭在方向盘上,不由?耸了两下肩,轻笑。
司玫见车纹丝未动,歪头。
您笑什么呀?
顾连洲把她那边的冷气拨小了点,顺势手往她额头一敲,“你再叫一次试试?”早先在没毕业时?,他就跟她说过要改口了。
她抬手捂着额,忙改正,“你,你……”
顾连洲这才作罢,缓缓给油。
车子在柏油路上缓缓驶了出?去,在前?方路口掉头回来,又?一次路过了滨江中?心门口,正是下班的时?间,人三三两两的往外出?。
他从右后视镜瞥了眼大门,立刻换挡加速。
司玫以为?后面?有?什么,也窗外一瞥。
果然看到女孩的影子在大门口一闪而过,她还疑心是不是看错,一低头,陆予诗的微信就发了过来:【黏黏,今天你男朋友来接你?刚刚看到辆沃尔沃过去,副驾上的人好像你啊!】
司玫莞尔一笑:【嗯……可?能就是我吧。】
陆予诗:【哈哈哈哈,不错子!你们好好约会去吧,下次碰见了你可?得好好介绍呀!我蹦迪去了!】
顾连洲余光看到她在笑,“怎么了?”
司玫把手机反过来,“没什么……一个朋友,在TEK认识的新?朋友。”
顾连洲停顿了一下,嗯了声,继续开车。
他预想过,司玫跟陆予诗大概是见过面?的,俩人性格相错十万八千里,最?多点头之交,而事实上俩人能处成朋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当然她们俩能处好,不是坏事。
但如果戳破这一层,陆予诗那大咧咧个性,她绝对大喇喇张扬出?去,事情最?棘手在连岩那老顽固那儿。
可?以预想,连岩不是他亲自通知的,而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老家伙即便没异议也会跟他闹一番,最?后委屈得还是司玫。父子俩不对付了快三十年,顾连洲熟悉他脾性得很。
所以他想好过段时?间先领司玫去见外公,再去想应付老顽固的事。
至于她跟陆予诗的事……同样容后再说。
进入七月,雾城的雾,成了大蒸笼里的水雾。
司玫更忙了,开始跟着团队开始做方案深入,从形体推敲重塑,到建筑细部完善,图纸改了一版又?一版。
陆予诗都在感叹:“啊,还好我没读建筑,你们现在这个工作强度也太可?怕了,哎对了,你这样,平时?恋爱怎么谈啊?一直见不着。”
司玫回答的时?候,还站在打印机旁,“啊?他最?近也忙,出?差了。”
不然,上周五晚上那面?,也不会如此仓促。
那天吃完晚饭,顾连洲很早就送她回去了。他次日?飞了巴黎,参加法?国建筑学?院金奖的颁奖礼,约莫一周后才回。
“其实人充实起来,忙得分身乏术了,还好的。”
陆予诗撇撇嘴:“那我就不一样了,我要是谈恋爱,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时?时?刻刻要跟他黏一起。”
司玫忍着笑,不好意思讲,她的白天都给工作了。
晚上回家后也会,不受控制地……想他,很想。
这天,司玫九点多回到家里,洗澡护肤,躺到床上刷新?每日?推送建筑竞赛、国际奖项新?闻的公众号。
顾连洲打了通电话过来,她晃了一下神。
太想他的声音了司玫赶忙去把门关好,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按下接通,很小声的:“喂,顾老师……”
那边儿,饶舌的法?文交杂,有?点吵。
顾连洲声音略急,但她觉得似乎还带着点喜悦,“司玫……”
“您获奖了,是吗?”
他也没顾她说的尊称还是平辈的称呼,轻轻嗯了声。
法?国建筑学?院金奖,获奖的项目是他之前?在北欧做的一个小型书?店。
她与?有?荣焉,发自内心的高兴,“……真好啊,恭喜您。”
贝聿铭、王澍拿普利兹克奖之前?,也拿过法?国建筑学?院金奖。
顾连洲一贯喜怒情绪淡淡的。
但于建筑师而言,作品获得认可?是无上的成就,他这会儿心情也好得很,音调上扬:“你搬出?贝聿铭、王澍什么意思?”
“说明,您离普利兹克不远了。”
顾连洲笑着啧了声,现在学?生眼高手低得很,又?要求老师挣功名。
她似是憋了一会儿,低低喃道?:“我是盼着您好……”
顾连洲知道?她与?人合租,不便通话,声音压得很哑。跟小猫叫似的,莫名挠人心热,就不该了。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拿了奖杯第一件事是竟是找了个楼梯道?子跟她打电话,采访还一个没接。
“行,我知道?了。”
他声音稍正,“但跟你打这通电话,是有?正事要说。估计还要再晚回去两天……拿奖就这点不好,采访多。”
司玫一怔,笑了:“您这口吻,颁奖是在凡尔赛宫吗?”
顾连洲品出?味儿来,“找打呢?”
她得意极了,“哎,打不着。”
“……回来收拾你。”这句话着实让司玫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