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活(1 / 2)
妖王都近日恰逢雨季,雨水连绵,泼天般的落下来。王都环青安武陂而建,雨水依照山势,落地后汇聚成溪,绕进护城河。
妖王都初建造时,就以风水绝殊闻名五界。每逢雨季,就更为深切知晓了它设计的精妙。
由扶修帮衬着,乐谙花上几日混熟了响秋殿。
再见幸微幸雨等一众宫婢,她总算消去了惴惴不安的感觉,闲时也会同她们说上一会子的话了。崔姨与江姨自那日起,随着乐谙贴身伺候着,算得上十分的尽心了。
鲁嬷嬷第七日便回了宫里。
眼见乐谙趴在响秋殿内殿的主座上玩闹,一甩手使了桌案上没来得及清洗的毛笔,一幅“泼墨山水”印了满墙。鲁嬷嬷惊诧之下以为是自个儿老态,眼睛都花了,嘴也不容易合上了。
正想去拦她,快要脱口而出的责骂被尚嬷嬷一把捂住,憋了回去。
尚嬷嬷直冲她摇头,示意她莫要乱来。
鲁嬷嬷不解:“你拦着我做什么!那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在响秋殿造次!可知这是大不敬的罪过!”
早料到她会做这般的反应,尚嬷嬷也不同计较,淡淡笑着,随她在一旁将天大的罪过都说了个遍。
鲁嬷嬷一棍子打在棉花上,心头怒气直直上冒,说话便凌厉不少,“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那样目无宫规的东西就该即刻杖毙!”
这话被尚嬷嬷一听,随即就脸色大变。
“住口!”,尚嬷嬷一声呵斥。
她同鲁嬷嬷早百年前就感情好,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两个都是这宫里顶重规矩的人,鲁嬷嬷会出口斥责,她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她这话重的过了头。若是真被陛下听见了,倒是不知是谁倒霉了。
“往后莫要再这么说了。那位,如今也是这妖王宫的主子,当心祸从口出。”
鲁嬷嬷双瞳睁得老大,木木然待了半晌。从尚嬷嬷处知晓缘由之后,心里对乐谙生出天大的疑惑来。
这一切都偏生一般凑巧?
偏偏就在她回去的那日,灵兽就孵化出来了?偏偏石头似的陛下就对她赐了恩典,同她说出了“将宫里当作家”这样的话?怎么想都不是个简单的事,就连她尚家姐姐也都被蒙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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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谙这会儿正有崔、江二人抱下来,去内殿换上干净的衣衫。
衣裙上全是墨汁留下的印子,黑乎乎的一大片糊在胸口,脏兮兮的。她小手不留心的一碰,掌心就是一大块乌黑。
再随手一摸小脸,直接就成了“小黑炭”。
崔姨瞧着直笑不停。小殿下心性纯真,不惧礼法十分无畏,玩耍时候笑声都可传出好远。陛下发现了几次,也只摇着头,不甚在意的说了句“随她玩罢”,其他再没多说什么。
小孩子不就该如此肆意么。
“小殿下玩够了,咱们去换干净的衣裳好么?”一旁江姨笑问道。
乐谙开心的咧开嘴,疯狂点头,“好啊!去换衣裳,要出去玩。”
江姨瞅了一眼外头。大雨涟涟的,满地潮湿,走出去顷刻间就可湿了鞋袜,上哪去玩呢。
“小殿下可别闹奴才们了,外头可还下雨呢。”崔姨适时劝上了一句,“再说了,陛下不在,小殿下若是着了风寒,陛下可要生气的。”
“陛下”二字在乐谙那头便是最最在意的了,搬出陛下来,小娃娃总会妥协。
这些埋于皮下,又红果果的内情,她们几日便摸了个透。
陛下此番出宫去南疆,带上了几队的妖尾卫,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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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龙凤榻是予乐谙平时休憩的一方软塌,养成的习惯后,每日午后她都需睡上一个时辰。醒来后,便有尚嬷嬷端来熬好的温热的药汁,喂她喝下。
起先,那汤药看着就苦涩非常,满满一碗。乐谙闻了闻,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全然皱在一处,只差吐出不久前吃下的饭食了。
崔姨眼尖,快步去膳房取了几盒蜜饯果子来。
乐谙很喜蜜饯之类的甜食。小胖手伸进盒中,将眼瞧着最大的那颗一把握在手中,塞进小嘴中。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动了许久,吐出一颗核在掌心。
往后,宫婢们依样画葫芦,便都用蜜饯果子哄着她吃药。王儒开的那些个草药,用处虽说不大,喝着也求一个安心。
扶修在南疆需办的事,前几日就已了结。而后,便同阿佐阿佑二人上了南疆外处的一座高山。
那座山再往南,就是冥界鬼族的地界了。
三人先是站在山脚处,抬眼细细查看了一番。此山名为坛山,当年天界与冥界起灾祸时,曾在坛山有过一战。那一战,死伤了无数,坛山几乎可称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了。
先妖帝胥商,战前自天界而下,欲阻大战发,中鬼君之计,终死于坛山。
妖后齐婵赶到坛山时,胥商已然散了形魄。除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外,半点东西也没留下。
这处,是扶修父亲的丧身之地。
“陛下是想先帝了罢。我们不若改日再过来?”阿佐忧心,开口劝妖帝。
触景最能伤情了。坛山自那事后过了六百多年了,多地还是乌黑的焦土,不知是当年的血染的,还是火烧的。
“也无甚好想的了。朕未见过他。”从未见过的人,该拿什么去想,他不知的。
“朕今日须得见到老将军,才不枉跑这一趟。”
扶修语气是为平常,两兄弟听了却是五味杂陈浸在心,万千言语也难再开口言说了。公仪老将军年岁已高。此前不止是皇城妖尾卫主将,还是扶陛下登基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