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第六百八十章(2 / 2)
“知道何故还招惹人家。做外室?你喜欢的赵姑娘不是贤良人吧。”
“不是。”司徒暄圈住母亲的胳膊,“我没想到那许多,都混着。”
“你不是混着,你最明白不过。”何侧妃瞥了他一眼,“你知道钱姑娘喜欢你,保不齐肯为了你受委屈。赵姑娘喜欢你,说不定肯原谅你。你母亲我喜欢你,愿意帮你收拾烂摊子。”
司徒暄无言以对,干脆把脑袋往母亲项窝埋。
何侧妃啼笑皆非,不觉手已顺着儿子的后脑抚到脊背,叹道:“罢了,儿女本是前生债。”司徒暄登时抬起头来笑若花开,挨了母亲一下子。
阿殊姑娘坐在斗鸡坊净室心乱如麻。等了许久,门帘子挑起,进来一位夫人。阿殊惊得直了眼:这个岁数的女人,自家母亲算是形容出挑了;跟她如何比得?观其脸庞莫名与夏公子有几分相似,心中已有计较。乃翩然下拜。
何侧妃轻叹一声:“姑娘,我给你赔个不是。是我那孽子对不住你。”
阿殊眼中瞬间滚下泪来:“太太……”
何侧妃又叹。拉着姑娘的手并肩坐下,正色道:“你这个年岁,为了情爱自然诸事顾不得。奈何人生漫漫,没个边际。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嫁入大户人家,身份何其要紧。我老子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直至前几年,一位姨太太没了,我才补上她的空位。凭的是生了个顶用的儿子。”
阿殊呆若木鸡。“太太你……你是……你不是?”
何侧妃凄然一笑:“女人,模样生得好不见得是好事。我本与一位秀才有婚约的。偶然让我们老爷看见,收入府中。最初也得宠过几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二十六岁比不得十六岁,三十六岁愈发比不得十六岁。四十六岁呢?小姑娘,你不谙世事,须三思再三思。”再叹,握了握阿殊的手,起身一径出门离去。
阿殊痴痴的坐了许久动弹不得。老仆两口子一直在屋内,看得明白。婆子轻声喊:“姑娘,咱们还是走吧。”
阿殊这才回过神,又懵了会子,晃悠着站起身。婆子忙扶住她,跌跌撞撞出门上车。
回到家中,阿殊将经过说给母亲。因茫然道:“她既为官宦小姐,连个姨太太都得等到旁人没了才能补上?”
母亲连声诵佛:“她既为官宦小姐、未婚夫还有功名,让夏老爷看上了便得入府。可知夏老爷身份比你父亲高得多。王侯府邸,爷们收个姬妾本算不得什么。姨太太是好人。你若进了夏家,便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再也休想出门逛庙会、看猴戏。如从前般跟别的男人说话,太太便可使家法打死你。你这性子,能活多久?那些女人手段多了去。”
闷了许久,阿殊咬牙:“我……不进府便了。”
她母亲身子发颤连连喘气。半晌强镇定下来,眼中扑簌簌滚落泪珠:“你小时候,每逢过年时常求父亲留在家里,奈何……这儿不过是座宅子,并非他家。近几年虽来得多些,都是领客人在书房说话,时常连咱们娘儿俩的面都不见。直至夏公子来,你闹着要嫁他,老爷忽然喜欢你这个闺女。”遂从怀内取出梁上君子的两张纸条,摆在女儿跟前。
阿殊怔怔的看着纸条,忽放声大哭。母亲抱住她,娘儿俩哭作一团。
待收了泪,外室娘子重新梳妆,将家中奴才们悉数召集到堂屋中。正色吩咐说,从今儿早上夏家长随进门直至姑娘出门这些事,半个字不许透露给老爷。乃淡然扫了众人一眼:“送钩吻盆景儿的王全家的已死了,想必你们都知道。”又柔声道,“咱们大伙儿性命全都捏在老爷手里。若不齐心,如何活得下去?”一壁说、一壁垂下泪来。
方才她们母女在屋内哭时,奴才们都听见了,也都知道老爷没安好心。服侍多年,岂能没有感情?纷纷陪着哭道:“听太太的。咱们齐心活命。”
外室娘子点点头。歇过午觉,她将奴才们一个个单独喊入自己屋内说话,每位都说了小半个时辰。横竖人也不多。谁也不知道太太跟别人说了什么。
可巧张子非想起她们,趁夜潜入、想看看司徒暄到底是如何解决的。正听见外室娘子恩威并施的拉拢一个婆子。又听了听奴才们互相交谈,莞尔:看来这宅子里的人已经不是钱将军的了。
直至二更天,外室娘子终于跟最后一个奴才也谈完了,方喊出一直藏在屏风后头的女儿。阿殊惊异道:“娘,您还有这手段。早先怎么没见你使?”
外室娘子摇摇头:“这些都是对付人的手段。我使来对付谁?那边的太太确是好人,那边的姨太太我还不稀罕对付。再说,我也没底气啊。当年我们齐家满门抄斩,连初生的婴孩都没放过。”
张子非挑眉。姓齐。忠亲王余部里头有位兄弟是姓齐的,如今在扬州帮唐小山做事。
阿殊半懂半没懂道:“您这是对付我老子?”
齐氏撇脱道:“是。”
张子非在窗外扑哧一笑。屋中母女大惊:“谁?”
张子非朗声道:“齐家娘子休怕,我便是前些日子来过的绿林人。”母女俩齐刷刷瞪大了眼:那留字的梁上君子是个女人?张子非接着说,“今儿听说齐娘子本是义忠亲王心腹家的小姐,想起曾在多处码头听说,义忠亲王余党还有不少人,如今多半散在姑苏、淮扬一带。二皇子便是让他们给绑走的。齐娘子若有心寻找亲眷,哥谭客栈不妨一试。”
齐氏对着窗户行了个万福:“多谢女侠仗义相助。敢问此客栈是怎么个所在?”
“本是京城最大的一个绿林码头,各色买卖皆可做得。”张子非简单清晰介绍了哥谭客栈及地址。“如今有新鲜的江都亲王,义忠亲王没人搭理。前两年便有托赏金猎人找亲戚的。”
齐氏不觉惊喜。阿殊跃跃欲试:“母亲!我明儿便去。”齐氏尚且犹豫。阿殊又道,“女侠必是帮我们的。”
齐氏一想,可不是么?若非人家弄走剑身,女儿保不齐已经惹下大祸。咬牙道:“也好,死马当活马医。”
张子非对着窗户拱手:“祝娘子好运。我去也。”遂走了。
阿殊扑过去推开窗,外头空余一弯清月、两株翠竹。
次日,阿殊依着女侠建议扮成小子,领着位大叔上哥谭客栈打探行情。掌柜的伙计都得了上司之命,待她极和气关照。阿殊事儿办得顺利,心下微微得意,冲淡了几分想嫁给夏公子的心思。回家后,陪她出门的大叔得了笔重赏。旁人一瞧,替太太小姐办私事很赚哎~~都不免羡慕。
下午,诸事不知的钱将军又与客人来她们家议事,不知何故吵了起来。俗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只跑了一趟哥谭客栈,阿殊已学坏了。今儿掌柜的跟她说,要紧大员、尤其武班大将的消息,最值钱不过。阿殊举例说京营节度使呢?掌柜的击掌说那可了不得!财源滚滚。母亲有多少钱阿殊清楚。若没赏赐,难以稳住下人的心。遂偷偷溜到书房窗户下。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半个字,窗户一开,她老子喝令快走。
然而阿殊却看清楚了屋里客人的模样,描述个画像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