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群芳(2 / 2)
坐在姜千澄身边的丽嫔,和姜千澄同岁,也是方才出言讥讽的妃子之一。
她目光犹如一只细密的篦子,将姜千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停在姜千澄头上那根碧玉镶宝石珠簪上,道:“是啊,我们议论姜美人,还不是因为姜美人拿乔摆架子,故意拖到现在才来?怎么,姜美人如今飞上了枝头,我们就不能议论了?”
丽嫔年纪小,心气傲,一双杏眼妩媚勾人,但除了这双眼睛,脸上没别的出挑的地方,尤其是她嘴唇大且厚,一笑露出牙齿,便会露陷。
当然若说丑,也丑不到哪里去,真要是貌似无盐,礼部那里筛选秀女的第一关就过不去。
姜千澄一双纤手放在膝上,唇角含笑,声音温温柔柔:“丽嫔姐姐说笑了,陛下喊我侍寝,那是因为我是后宫的妃子,侍奉陛下是我的职责,就算他不点我,也会点别的姐妹。如今陛下不像以前,至少肯翻绿头牌了,说不定今晚就会召姐姐侍寝呢?”
这话倒也不假,姜千澄家世不显,又有一个曾经和皇帝母妃不对付的谢太妃作姨母,众人只觉皇帝肯召见姜千澄,顶多是瞧见她有点姿色罢了,哪里会往别处想?
恐怕连姜千澄内心也是如此认为的。
在场的妃子,听到姜千澄这话,心里舒坦许多,一个两个放下戒备,主动和姜千澄寒暄搭起话来。
却说聊着聊着,众人话口又谈到了赵婕妤身上。
坐在姜千澄右手边的杜才人,双十年华,长得小家碧玉,姿色天然。
她巧笑道:“姜妹妹还是自谦了,我瞧着陛下待妹妹很不错,听说昨晚赵婕妤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将姜妹妹,陛下二话不说,就把赵婕妤打发走了。”
“可不是呢,”接话的是另一个妃子,“今早皇上还特地下了一道旨意,将赵婕妤贬去西边一处宫殿,那地偏僻得很,旁边就靠着冷宫。”
这话可真出乎姜千澄意料了。
她面露诧异,想难怪早上天不亮,她窝在被窝里,听昭仁宫院子里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沈放下旨撵赵婕妤移宫。
那她昨夜话语里的暗示,沈放算是听进去了?
惩治赵婕妤,这是遂了姜千澄的愿望,是他给她的回应?
杜才人瞧姜千澄面有疑惑,问:“怎么,瞧姜妹妹这样,莫不是还不知道赵婕妤被褫夺封号一事?不对,如今不能叫她赵婕妤了,得叫改叫赵才人。”
宫妃被贬位份,那可是奇耻大辱。
众人实在是没料到,沈放为了姜千澄,连亲表妹都下得去狠手。
另一边的丽嫔眉头竖起,“什么叫赵婕妤污蔑姜美人,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赵婕妤与我关系好,她什么品性我清楚。估计她也是一时心急,没搞明白状况就错怪了姜美人。反倒是姜美人,心眼如此之小,就为这一小小的误会,竟让赵才人受了如此大的惩罚!”
这话换作别人听了,怕是要血气上涌。
姜千澄只是抿了口茶,道:“这禁足不是陛下罚的吗?”
丽嫔撇撇嘴角,扬声道:“不要拿陛下来压人,陛下可不就听了你的谗言,才处置赵婕妤的?”
姜千澄轻笑,浓睫之下的眸子沉静如水:“姐姐未免太看得起我,皇上是明君,在朝堂上都是说一不二的,在后宫又怎会被我一个小女子的话给左右决定?姐姐硬要说赵婕妤是冤枉的,岂不是暗指陛下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丽嫔被赌得说不出话:“你......”
论起来,后宫谁人不知沈放公私分明,他又怎会独独偏袒姜千澄?
议论声纷纷中,丽嫔看着姜千澄那张娇媚含笑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崔贵妃出来打圆场,道:“大家都是姐妹,弄的这么剑拔弩张做什么?”
“丽嫔,你也确实该收收脾气了,千万别学赵才人,口无遮拦,话不过脑子就往外说。”
丽嫔接不上话,脸色难看得好似霜打茄子。
被这插曲一闹,场面也难再维持下去,众妃又坐了一会,便各自告别回宫去了。
日到正午,屋檐上的冰化成了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落下。
姜千澄走在宫道上,一路上不少妃子跟着,借机与她交谈。
又绕过几个拐口,耳根子才清净下来。
碧荷搀着她的胳膊,让她注意脚下的雪水,道:“美人,丽嫔不比赵婕妤,她出自清流世家,背后又有太皇太后撑腰,得罪她,会不会不太好?”
姜千澄摇摇头,心忖哪里是自己得罪了丽嫔,今日丽嫔这架势,分明是上赶着碰瓷,要和自己结梁子。
姜千澄拍拍身侧人手,道:“太皇太后我虽没见过,但听说是个极其和蔼宽和的人,你不用担心丽嫔找她去倒苦水,我心中自有成算。”
话音才落,行至转角处,就看到昭仁宫前围了一群人。
当头那个年轻太监,穿着宝蓝色蝙蝠纹圆领袍子,正在招呼着太监宫女把家具往宫里搬。
“手脚麻利点儿,皇上下旨给姜美人换一套新的家具,你们手上捧的那都是宝贝,谁要是摔着了,等着咱家的鞭子伺候吧!”
太监们回道:“知道了,公公。”
姜千澄立在拐角口,眉头微微皱起,想起昨夜塞进妆奁里、装毒药粉末的胭脂盒子,心底莫名的不安,刚想迈开步子,身后跑来一小宫女,朝姜千澄欠身行礼。
“姜美人,太皇太后喊您去一趟慈宁宫。”
末了,小宫女又添一句:“陛下也在那里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