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面圣（2 / 2）

她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谢贵妃的眼圈红了，低头之际，泪珠盈盈坠落：“珺珺……”

“我现在叫筠筠。”

“好，筠筠。”谢贵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多保重。”

苏筠筠眼眶里的泪掉了下来，她以手掩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高昂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贵妃脸上慌乱一闪而过，下意识轻轻推开了苏筠筠。

苏筠筠心?头刚刚生出的暖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渐渐恢复理智，同谢贵妃一起行礼。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筠筠只觉得这声响似是敲在心?房一般，她手心?冷汗涔涔，也不知?皇帝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这是皇帝，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也曾间接逼死?过自己的亲儿子?，何况是对她这么个身份尴尬之人。

脚步声停了下来。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响起，苏筠筠听到谢贵妃柔声回道：“谢皇上。”

谢贵妃起身时?，悄悄拉了女儿一把。

苏筠筠也跟着站起身。她一动不动，低头敛息，唯恐呼吸声太大，引起皇帝的注意。

然而皇帝早注意到了她。

“你就是陇原苏氏？”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苏筠筠心?头一跳：“是。”

“抬起头来。”

苏筠筠小?心?抬起了头，却不敢直视皇帝，仍是目光低垂。

谢贵妃心?中慌乱，强笑道：“皇上……”

她之所以召女儿进宫，也是因为皇帝三番两次提及，她不得不从。可她这会儿也有点?摸不清皇帝的态度。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若有所思：“真像……”

谢贵妃听这不像动怒，笑道：“自然是像的。”

苏筠筠到底是好奇，悄悄看了皇帝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心?里暗暗纳罕，皇帝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眼之间隐隐有种熟悉感。但?她很确定，她自己之前可从未见过任何皇亲国戚。

皇帝坐在那里，双目微阖，静默许久，才道：“血脉果真神奇，老三也像朕。”

已逝的先太子?排行第三。

听皇帝提起先太子?，谢贵妃不敢多话，只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

“既是血脉至亲，就不该因外力而疏远。”皇帝睁开了眼睛，“能成母女亲人，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应该好好珍惜。不要等失去?的时?候再后悔。”

苏筠筠听这话，皇帝显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且皇帝话里话外，似是在后悔怀念什么。是因为已逝的先太子?？

谢贵妃眼眶微红：“是，臣妾记下了。”

她暗暗庆幸，皇帝此次醒来，整个人软和?了不少。若是以前，她只怕性命难保，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皇帝看了一眼苏筠筠，神情慈爱：“十二身体不好，你没事可以多进宫，陪陪你母亲。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苏筠筠低声称是。

谢贵妃的眼泪扑簌簌而落，感激、庆幸而又难过。

十二皇子?才六岁，身体不好，却是皇帝的心?头宝。这次九皇子?一事，十二受了惊吓，身体更不如以前。

谢贵妃这些?年在宫里看着风光，可内里的艰辛，又有几人知?道？

皇帝并未久坐，似乎他?此次前来，只为了看一眼苏筠筠，同时?安抚一下谢贵妃。

刚走出明华宫，雪花便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皇帝身后跟随着的老太监连忙撑着伞上前：“皇上，上御辇吧，下雪了。”

皇帝仿若未闻，他?伸出手，任雪花落在手上，很快融化：“老三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

“皇上……”

“朕昨晚梦见皇后和?太子?了。”老皇帝笑了笑，“顺德，你说朕这皇帝做的如何？”

名?叫顺德的老太监连忙回答：“皇上英明，堪比尧舜。”

“哈哈哈哈……”皇帝放声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充满了苍凉之意。

他?少时?也觉得自己肯定能做个英明君主，能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但?那时?的他?，没想到自己后来会成为今天这样。

顺德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连忙换了话题：“皇上不追究谢贵妃的欺君之罪？”

皇帝面无表情：“她毕竟是十二的母亲。”

其实原因很多，但?大概最?主要的是，他?老了，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