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晚星（下）（1 / 2）
郡礼私立和市一中靠得太近,所以两个学校几乎用的是同一个套铃声和广播。
下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才刚响了第一声,扣扣怕待会跑步下楼梯人太多太挤，她放下笔,喝了一口水就打算拉着颜如玉她们一起下楼。
李木子一把扣住了扣扣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扣扣,你去哪？”
扣扣不解,“今天不用跑步吗？”
说完,她才发现，班里除了她真没人动，她又往外瞄了两眼，“今天没下雨啊。”
“你不知道吗？今天轮到我们这几个班去对面的市一中参观了。”
“啊？”
见扣扣还是没反应过来，被拉在一旁的颜如玉叹了口气。
“我滴扣扣崽儿啊,你都快变成书呆子了,你就不能分出个几秒钟关心一下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吗？”
扣扣并不认为她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漠不关心,她刚想反驳,隔壁班的班主任就过来了。
他几步走到讲台上咳了一声，用力拍了拍桌子，激起了一层粉笔灰。
“同学们，安静一下,你们班主任有点事情,现在排好队，待会跟着我们班后面，班长注意人数,不要让人偷偷溜出去玩了，特别是男生。”
“去了一中，不要吵吵闹闹的没点规矩，对学长学姐热情点，为他们加油……”
……
扣扣这才想起来，他们学校有个习惯，每到高考的前几天，他们就要去对面围观高三的学生跑步。
一方面是为高考的学长学姐加油打气，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激励自己中考加油。
这几天学校每天晚上都有安排五个班级，今天轮到他们了……
过去的时候，一中高三旁边的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中心大大的探明灯把这一片照得很明亮，橡胶跑道上，由实验班领头，三十几个整整齐齐的方阵绕着四百米的操场围成一个圈跑步。
一个个班级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口号，呐喊声震天。
“天王盖地虎，全考985；
宝塔镇河妖，全上211。”
“挑战极限，超越自我；
王者16，笑到最后。”
……
各班的口号都不一样，代表着各班的个性和目标。
而实验班的口号最是简单明了，孤树一帜，别人不敢喊的，他们敢。
“我要去帝都，我要上清华，我要上北大！”
……
这些声音，扣扣曾经隔着一条街听过很多次，可远远不及眼前看着震撼。
气势堪比阅兵，却多了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豪壮，仅仅是看着，都不由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他们这些初三的学生排成一列列被安排在最靠近跑道的地方，每跑过一个班级，他们便热烈鼓掌，声嘶力竭地为学长学姐们加油鼓劲。
向来跳脱的颜如玉难得静下心，看着眼前跑过的人，感慨道，“这就是我们的以后了，我怎么感觉我比他们还要紧张？”
李木子郑重地点点头，激动地跺脚，“但是我其实还挺期待的是怎么回事……”
她们话还没有说完，又跑过来一个班，可能是个文科班，女生要比男生多很多，里面有几个女生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崩溃大哭。
扣扣他们离得近，呜咽声听得清清楚楚。
颜如玉看着跑道上的人，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弯腰对着刚刚哭泣女生的方向大喊：“学姐加油！”
“学姐，你是最棒的！”
“学姐冲呀！”
……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到。
离高考越近，学生们的压力就越大。
有多少人白日里埋头做题，跑步时大声吼出口号给自己打鸡血，背地里却夜夜噩梦，辗转着失眠。
……
实验班跑过的时候加油声是最大的。
夏毓站在最中间，趁着喊口号声音最大的时候和他旁边的顾止戈抱怨。
“上个鬼上，我特么现在就像上厕所，你说这死变态学校，跑步就跑步，可它凭什么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给我，老子要炸膀胱了……”
可顾止戈的心思根本没在他说的话上，当然，也没再喊口号上。
他正偏着头，试图从旁边穿着初中校服的人群中找出扣扣的身影。
他观察过，今天扣扣应该会过来。
站在一旁的扣扣不废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顾止戈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中，一半浸在光影下，一半沉在黑暗中，和所有人一样，可扣扣就是一眼看到了他。
终于，顾止戈找到了她，一边跑，还一边对她招手。
扣扣脸上带着微笑，嘴角的梨窝很深很深，她朝顾止戈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拉勾的手势。
顾止戈也笑，伸出手，默契地和她做出同样的手势。
在一声声“我要上清华，我要上北大”的呐喊声中，扣扣大拇指往前，虚空地按了按。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去不去帝都不重要，清华也好，北大也罢，你去哪，我便努力往哪跑……
那些你走过的路，我都会踩着你的足迹走一遍；你做过的事，我都想经历一遍；你获得的所有荣誉，我也都想争取。
我天生愚笨，但好歹，我还有一腔孤勇。
……
没人注意扣扣和顾止戈的小动作，夏毓已经被尿意逼疯了，趁乱疯狂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我要上清华，我要上北大！”
“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
他喊了几声，发现顾止戈跑偏了，他连忙伸手把顾止戈拉了回来。
“你耳朵上是张眼睛了吗？也不怕把自己摔死！”
顾止戈这才收回了视线，耳边的口号声不停，他却想把“清华”和“北大”都换成“扣扣”。
在夏毓又喊了一声想上厕所之后，顾止戈突然也想冲动地放肆一把。
“我要娶扣扣！”
“我要养扣扣一辈子！”
……
他的声音不小，附近听到的人都疯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的考神顾班长。
可顾止戈毫不在意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依旧一声一声喊着心里的话。
他爸妈和爷爷从小就教育他，男子汉不要轻易许诺，一定要说到最到。
他答应了妈妈让扣扣做他的小媳妇，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做到。
夏毓先是被顾止戈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他又耸耸肩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