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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忆在这边坐了很久,原本是要回家的,却一到这个地方就走不动了。
像最后支撑着的一根稻草也折了下?去,终于没了再佯装无事发生的力气。
顾韵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就怎么都压不下?去,尽管明白这种可能性极小。
他甚至做梦都是顾韵毫不犹豫走远的背影,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向?南忆开始失眠,整宿对着顾家到天明。
情绪太过?深陷时,他会试着抽离去想想自己的家人,拔出一点所谓的仇恨来。
但是怎么办?
他恨向和泽,恨史清秋,恨顾洪新,恨世俗偏见,恨命运弄人,唯独就是恨不起来顾韵,这让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有时候仔细想一想,真正应该消失的人是他才对,没了他,谁都可以过?的很好。
而多一个他,似乎处处都是勉强。
向?南忆借着顾家屋檐,背靠院墙这么放空着。
说来也怪,不过?是小憩一会就开始做美梦了,出现在眼前的不就是顾韵呢?
顾韵看他在那神神叨叨的,忍不住皱眉,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何止失魂落魄,简直压根没魂了。
顾韵开了院门,将?向?南忆拖起来,触手冰的离谱,近乎没有一点人气。
顾韵心下?大惊,方才的松散瞬间消失,连忙靠过?去扶住如风中垂柳般的男人,着急开口:“你怎么回事?下?雨天不回家坐我家门口,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不会淋一天了吧?”
向?南忆任她将?自己拖进去,眼中茫然褪去,余下?深深的悲伤。
向?南忆左手截肢后,只要阴雨天创面就会疼痛发炎,平时多注意休息,精心料理就会好一些,但是像现在这样成心折腾就纯粹是找罪受了。
三年过去,这个情况就算有缓解,也绝对不会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顾韵表情便更凝重了些。
一进到屋子?,她将行李随手一扔,不等?向?南忆坐稳,就要去解他的假肢。
向?南忆突然伸手?掐住她的手?腕,叫了声:“顾韵?”
顾韵:“我看一下?你的手?。”
向?南忆动了动抓着她的手?指,能轻易感受到属于她的体温。
多日以来的不踏实感终于消失了,悬在半空的小心脏“啪”一下?砸了回来,又开始好好的规律跳动。
顾韵见他沉默,索性直接动手,脱掉已经能拧出水的手?套,打开阀门,握住接受腔缓慢的脱下来。
中间卡壳了一下?,顾韵直觉不好。
彻底摘下?后发现创面果然已经红肿发炎,甚至最中心位置有明显破皮的情况。
向?南忆的切口并不是很平整,表面瘢痕起伏看起来像扎堆的蚯蚓特别的瘆人。
顾韵却没有丝毫排斥的反应,她见过?它最初的样子,那时候血淋淋的模样比现在更可怖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家里没有消炎药,也没有外用药,抓紧回去吧。”
向?南忆沉默的看着她,可能是脸色过白的关系,衬的他的双眼更黑更深,仿佛要将?人沉沉的吸入进去。
顾韵转开视线:“你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往后多注意,别再这么任性了。”
说完起身要走。
向?南忆拽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放。
顾韵疑问的挑了挑眉。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没说话。
顾韵又要开口催促时,向?南忆才终于松了手?说:“不要紧的,不过?是发炎而已,又不是烂了。”
语气轻描淡写,就跟这不是他的手?一样。
虽说是残缺的伤口,然而在顾韵印象中向南忆哪怕是最开始都不曾有过?如此消极,如此不当回事的一面。
就算它已经无法发挥它原先的作用,却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理应对它负责。
这话还是曾经向?南忆用来安慰顾韵的说辞。
那么现在呢?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对着一块菜市场里售卖的猪肉,在随口评论着新鲜与否。
这人是不是疯了?
顾韵震惊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呢?红肿发炎痛苦的不还是你自己吗?何必自找罪受?”
“还好吧,也没觉得多痛苦。”向?南忆为了验证自己话中的真实性,突然伸手?在红肿的部位戳了戳。
“你在干什么?!”顾韵一把拽开他的手?,眼底开始缓慢渗出血色,激动的叫道,“你到底怎么了?”
顾韵的反应在他的预期中,这让向南忆终于有了点愉悦的意思。
向?南忆奇怪的看着她,反问说:“你怎么了?我不过?是戳一下?,你这么激动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