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1 / 2)
星璇被我揭穿了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天没亮就带兵上山端了山贼窝,又去静王府弄出两匹纯黑的骏马。搜罗完数家药铺了,来来去去耽误了半天功夫,我们才带着几大包上好药材出发。
轻蹄踏过京城微湿的路面时,铺天云霞翻卷如虹。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东城楼的黛瓦红墙遥遥在望,我正准备加速,星璇却勒停坐骑,犹豫道:“我忘了备雨具,要不回头……”
他话没说完,密集的雨丝就纷迭坠落,我“啪”的扬鞭,从他身边掠过:“行啊,你回城准备雨具,我去城门下避雨。不急,我等你……”
余音消逝在笑声中,风如拂尘雨似酒,开怀。
离城门近了,灰蒙蒙的雨雾中,一抹浅色身影跃入眼帘,白马金鞍,轻裘缓带。
我抹抹脸上的水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星璇纵马直奔城门下,那人却策马而出。
干燥的绸缎吸饱了水,软塔塔的垂下,黑瀑般的长发也不再肆意翩飞,却丝毫无损天生的俊逸风流。
我忘了前行,只等他行至身畔,傻傻的问了一句:“你也在躲雨?”
弄月笑着摇头:“你没等我来,一大早就退了房,怎么现在才到这里?”
“星璇已经嘱咐过掌柜预留房间,又被人抢先了吗?”
“是我抢先了,一路快马加鞭赶出城门外数里都没看到人,谁想你们竟落在了我后面?幸好我沿原路折了回来,不然的话……”雨雾浸润的双眸依然明亮如昔,弄月的唇角轻扬:“我就错过了。”
错过谁?错过什么?
雨水浇得我阵阵发晕,只听星璇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还在雨里磨叽什么?药材进了水就全废了。”
弄月轻提马缰,浅浅一笑:“药方都配齐了,大夫怎能缺席?我自然是要随你们走一趟的。”
春雨绵绵,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我们在城门下等得不耐,药材本用滚油牛皮纸包好,星璇又找来几件铁甲盖上挡雨,整理妥当后继续赶路。
夜半时分的荒郊野岭外,月朗星稀。
弄月和星璇取出携带的贴身衣物换上,在篝火旁烘烤湿嗒嗒的长衫。
我磨蹭着在自己的行李中翻翻找找,背心处凉意袭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星璇催促道:“你还在挑拣什么啊,当心还没到淮北就生病。”
“马上就好。”我思来想去,决定老实招供:“哎,我说你们能不能……”
“楚公子……”
“就叫星璇吧,这称呼我不习惯。还有你,”星璇冲我促狭的眨眨眼:“昨晚我就想好了,以后叫你小李子。”
我立马血气上涌,咬牙道:“我不是太监,而且我比你年长……”
“谁说小李子是太监名?那是我家鹦哥的爱称。”星璇一本正经道:“我给取的,挺好听么。”
“你……”被星璇这么一打岔,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只想扑过去捶扁他:“我说不行就不行!”
“好了,”弄月忍着笑拉开我:“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星璇随我去林子里猎些野物来充当干粮吧。”
“不用,我早有准备。”星璇摸出一包点心,得意洋洋的打开:“你们看……”
淅淅沥沥的浊水沿着破损的牛皮纸淌下,众默然。
弄月临走前将晾着的衣物围成了一个小帐篷,我钻进去换好衣服,坐到火堆前往里添柴。暖融融的热流拂面,虽然鼻子不大通气,感觉还是舒服多了。
火焰轻爆的劈啪声不时响起,光源以外的地方都是黑黢黢的,我却并不害怕,有一下没一下的捅着燃得正旺的枯木,不知不觉的微笑。
不多时便听见脚步声,他俩逮回几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到溪水旁拾掇干净了,抹了些盐巴,串在松枝上烤。
“你怎么知道会用上这些东西?”星璇蹲在弄月的包裹旁,东摸西看,一脸崇拜的自问自答:“真有先见之明。”
“山路不好行马车,餐风露宿惯了,自然有经验。”弄月笑了笑,递给我一只热气腾腾的碗:“把姜汁喝了。”
“不要。”我正垂涎篝火上的美味,想也没想的拒绝。
“加过红糖的,听话。”
此言一出,三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我忙接过弄月手中的碗,顾不上烫,咕噜噜猛灌一气,浓香的汤汁熏得眼眶湿润。
星璇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平日就是这么哄你妹子的?”
弄月起身翻转着吱吱冒油的肉串,淡淡的说:“是习惯唐突了。大家都喝一点吧,防着受凉。”
“剩下的正好一人一碗。”星璇拎下悬挂在篝火边的小罐,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不知兄台可有妻室?”
“你还是叫我弄月吧,省得哪天一觉醒来又想出别的好称呼。”弄月笑道:“我尚未娶妻,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我是见你凡事考虑得细致周到,乱推测的。”星璇也笑了:“既未娶妻,为何不留在京师?将军府比武招亲的日子也近了,你老远赶了来,不是连穆嫣然的面都没见上么?”“幻琦见到就行了。”无视星璇的错愕,弄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她吵着要看这位盛名远播的美人,也好奇比武招亲到底能挑出怎样的夫婿。家父家母拗不过她……我和潋晨只是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