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其七(1 / 2)
然后,一夜霜如若分开流水,划开气流,笔直地刺向白龙眼睛。
“原来……是你啊。好巧。”白龙竟是笑了起来,感受着被它化于眼前的灵力,不明意味地道,“看来陛下未骗我,你果然是一出生,就被带到修真界了。”
白龙高立龙身,竟显露出一两分优雅。
陆北泽听它所言,眸光里泛出几分疑惑,负剑在背,道:“你认识我?”
白龙桀桀一笑:“何止是认识啊,我当初,就是为你而来的。可惜我早该料到,我能算到的,修真界那群家伙也能算到。更可惜的是,我受伤竟闭关了二十多年——”
它的话被一道剑光打乱,陆北泽“哦”了一声,照打不误。
“你就不好奇,你父皇答应过什么吗?”白龙有伤在身,恐打他不过,情急之下打算乱他心绪,道,“他应我,若是我帮他们荡平别国、肃清临敌,就将你送于我吃。”
对于几乎快能羽化登仙、成为神兽的妖族来说,天赋异禀的婴儿,会是最好的采补。
但对一国之君来说,比起皇权国土,这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皇子。
“那又如何?”回它的,是陆北泽召出的百剑阵,“干我何事?”
陆北泽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封凯道:“下去。”
封凯实力不够,在这里只会拖累。
封凯连忙应了声,飞身下行,躲开刺目的白光。
乍起的百剑阵中,虚光四射,百柄虚剑朝白龙打去,在它坚硬鳞甲上重重划过,好几枚虚影甚至钉入肉中。
血沫横飞,鳞片断裂。
它有些气恼,吼了一声,就腾空而起,风云涌动,向北方飞去。
北方有水,名为沧海,一览无际,更适合它作战。
陆北泽毫不犹豫向前追去。
陆南川分了药草,怕自己帮倒忙,靠在一根半倒不倒的宫柱之上,仰头望去,见陆北泽一剑绝尘,他一拍额头,低头对华椽道:“……我会飞,但我带不动你啊。”
他也就能化成魂形跟上,根本不可能带上华椽。
华椽也回望他,目光竟然透出几分鄙夷。
陆南川:“……但我手头还有一根神行木。”
华椽继续鄙夷。
一旁苏浅歌看陆南川和华椽走远,神情复杂,举步又止,甚至没注意到走过来的师兄。
他低声不知同封凯耳语了什么,封凯皱眉,又点头。
正午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后,陆南川耐着性子等了会儿,才等到竖直的神木的影子只剩一个小圆点。
他按住华椽的脑袋,道:“牵住我,走了啊。”
然后,默念咒法,想也不想就往沧海赶去——
陆礞在沧海,他能感觉到。
沧海淼茫,水波滔滔,本是夏季,烈日在上,此时却寒冰千里,波浪凝滞。
有大朵浪花席地高卷,在空中凝成了漂亮的晶花。
陆南川落地,就看到被封于寒冰之中的白龙。
胸口处柄长剑没入,只剩剑柄在外,瞪直的眼珠死气沉沉,没了生气。
他眼眸一转,就看到倒在不远处,昏迷不醒的陆北泽,当即奔了过去。
好冷。
陆南川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礞身上怎么这么冷?
按道理,这白龙虽强,但绝对不是他对手,即使是在沧海之上,能控水而战——要知道,陆礞随意就能让整个万剑宗冰封而冻,何况是这凡间的一汪水?
轻敌了?
也不像啊。
陆北泽双眸紧闭,长睫覆了霜花,他呼吸很轻,却有些紊乱,像是坠入噩梦,浑身冰凉如铁,比寒冬腊月里的冰块都要冷。
“陆礞?”陆南川一急,半蹲下来,将他抱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醒醒。”
不远处,华椽也急着想走过来,陆南川喝道:“你别过来,太冷了,你受不住。就站在那儿,再远点,晒太阳去!”
华椽:“……”
“冷……”陆北泽低声呢喃。
他像是拉住了救命稻草,如若无助的冷冬里抱紧一个火炉般,无意识地抱住陆南川。
埋在陆南川胸口的脸颊,还轻轻蹭了蹭,道:“好冷……”
陆南川:“……”
要疯了。
他丢下不管也不是,继续抱在怀中也不是,整个人煎熬地像是一只煮熟的虾,从耳尖红到脖子。
但看到陆北泽整个人都冻得肤色发白,皮肤上甚至浮现寒霜时,陆南川皱眉,什么绮念都一扫而空。
“怎么越来越冷??”陆南川咬牙道,“再这样下去,你就是化神期也得冻死啊,陆礞,你醒醒,别睡了!”
他将自己领口解开,衣襟敞开了点,紧紧环住陆北泽,企图用体温来暖住这具愈发冰冷的身体。
胸口肌肤滚烫,贴着陆北泽的脸,陆北泽寒冷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他身上。
这时,高空风云变幻,本烈日当空,转眼间乌云密布,几声雷鸣交错,暴雨将至。
陆南川:“……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很常见的——
陆北泽竟然在这关头,渡劫元婴了。
“……”陆南川手掌勉强托起一捧焰火,触碰地面,将四周冰雪融化,又忧心忡忡地拍了拍陆北泽冰冷的脸颊,道,“喂,你再不醒过来,要被天雷劈成渣了!“
陆北泽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点。
而上方,天劫已至。
“小子,躲好!去石洞里!”陆南川伸手一指不远处石壁,对华椽吼道。
然后硬着头皮想道:“……我实力比起陆礞只高不低,天劫而已,应该受得住吧?”
他这念头刚起,就被第一道天雷给劈成了渣——
“天道也忒偏心了吧?”陆南川眼角抽搐。
他刚刚可是看到了,本来不过两指粗的天雷,一近他身,就变为婴儿手臂粗细,很不给面子地打在他背后,皮开肉绽。
陆南川可是见到过陆北泽金丹期渡劫的,天雷简直温柔地不像话,像是轻轻在陆北泽个拂过一般,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如此粗鲁了?
“罢了。”陆南川低叹了声,殷红薄唇在陆北泽额头上点了点,像是在探温度。
他又低着头看着陆北泽微颤的长睫,铁了心般闭眼,想:“反正也劈不死我,要劈就劈吧。”
他就这么紧紧抱着陆北泽,源源不断地将身体温度传到怀中人冰冷的躯体中。
耳畔是阵阵雷鸣,紫色闪电围绕两人狂舞。天空低沉,乌云浓密。
远处的海面连接天际,并未被冻为冰原,水色泛滥,波涛涌动。
像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相依在天地之间。
华椽在不远处的岩石下望着,紫电如囚笼,困着陆南川和陆北泽。
他拳头握住,有些担心,又有种说不上的情绪——好像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两人之间羁绊太深,没有其余任何人……能够插手进去。
天劫很久才消散而去,此时,周围土地都化为一片焦土。
陆南川喘了口气,又探了探陆北泽体温。
终于回暖了。
他还是不放心,多抱了会儿,才将陆北泽松开,对那边按照他话躲起的华椽道:“过来,你……你抱他一会儿,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用的草药。”
他下剑之前,陆礞看到有修士受伤,将草药丹药一股脑地给了他,托他分一下。
陆礞打算渡劫用的镇魂丹药,他也不清楚是哪些,更何况有的丹药用途本就多样,几乎都能疗伤,也就全部分发殆尽。
本是打算之后再采草药,哪料得陆北泽元婴渡劫来的如此突然。
也就造成了现在无药可用的尴尬情况。
华椽乖巧点头,在对于陆北泽的事情上,很难得地没有同陆南川抬杠。
他身体太小,根本不可能抱住陆北泽,便跪坐在一旁,替陆北泽暖了暖冰冷的手。
附近草药不少,按理来说,陆南川本能很快采摘完毕,但他被天雷劈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