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之骄何惧天妒2(2 / 2)
然而,两个家族除外,一个是万剑山庄,一个,便是祁陵寒氏。但万剑山庄家大业大人丁兴旺,虽也损失惨重,但好歹经得起折腾。而这祁陵寒氏,在大战中全族覆没。
据说他们一出山遇到的,就是幽冥十二鬼中第二强的存在,十一月鬼,乘衣归。
无人知道乘衣归有多恐怖,只知道一夜之间,血染寒林,寒氏,从家主到孙辈,尸骨无存。
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迷路晚到的家仆。
想来,便是他了。
“我……想请谢公子赐教。”寒箫从牙缝中磨出这几个字。
“你想让我指点什么呢?”谢逾白一眼就看穿了寒箫的挣扎和不甘,“暮雪十三剑,是寒氏的家传剑法,我可一招都不会,真刀真剑拼起灵力来,恐怕我还打不过你。”顿了顿,谢逾白似笑非笑,“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寒箫紧咬下唇:“不……”
谢逾白多少能猜到寒箫找上门来的原因。无非是老家主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暮雪十三剑传给了他,想让他重振寒家,延续剑技,可他灵慧有限,无法领悟。
若非山穷水尽求一线点拨,他也不会咬牙来参加流萤千花宴吧。不说他寒家早已落败只剩他一人,便是以他家仆的身份,就不知在这群英荟萃的万剑山庄受了多少冷眼。
难道是方才看到自己模仿了祖师爷的太极,觉得自己也会这个,便死马当活马医?
到底是心软,谢逾白叹一口气。
见他如此,南风岸手一挥,浩荡的灵力凝结成屏蔽障,将三人笼罩其中:“在此障内,无论你如何动用灵力,外人都无从觉察,也不会看到障内有人,云鹤之亦然。”
谢逾白笑了:“哎呀南兄啊南兄,你是住在我肚里的小鬼吗,怎么这么懂我?我还没说答不答应他呢。”
寒箫指甲掐紧肉里:“不行么?”
“行,当然行,我逗他呢,”谢逾白冲寒箫眨眨眼,“久闻暮雪剑法大名,今日得遇寒公子也算有缘。寒公子有何瓶颈,但说无妨,当局者迷,兴许我这个旁观者运气好,能看出点门道。”
知道谢逾白这么说是十足的谦辞了,帮他的同时又为他留了一份颜面。寒箫想起之前求教的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贪婪抢夺,突然觉得自己轻视谢逾白的想法可笑无知得要命。
这种趋炎附势的世道,不利于己而真心助他的,能有几人?
寒箫鼻梁有些酸,视线有些模糊,忙垂下头,闷声闷气道:“嗯!”
……
鼎剑台边缘地带突然冰天雪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云鹤之。
但当众人赶到时,那以剑气化出的冰封领域,却开始冰销雪霁,一片春暖花开。
祖师爷东张西望,发现只有一个蓝衣人,不见谢逾白,遗憾失望顿浮眼底。
有人感于美景想踏入其中,被赫连君复一把拉了回来:“看清楚!不要命了?”
那人惊醒,才发现,这一片春光领域内,暗藏杀机,无论是花叶、清风、还是渐融的冰层、雪花,皆染剑气,踏入一步,立即触发杀招,重回冰天雪地。
有见多识广者惊呼:“这是暮雪剑第十三重,冰销雪霁?”
“寒老家主死后,不是已经失传了吗?谁把这失传之招还原出来了?”
“等等,那是寒箫?那个永远练不会十三重的废物?”
祖师爷听到“还原”二字时,双眸一亮,随手拔出身旁一人的剑,振臂一挥,剑气真正一如山海催。
那能绞杀在场大多数人的暮雪十三式骤然崩散。
众人还来不及收回掉在地上的下巴,就见祖师爷飞至寒箫身边,笑问:“娃儿,这招谁教你的?是不是谢小娃?他还在这?是不是入了鼎剑崖?”
寒箫攥剑的手不住颤抖,不敢相信寒家的第十三式真能在自己剑下使出来。听到问话,抬眸,眼眶通红,眼底还有没收住的泪光。他道:“是谢逾白。”
“什么?”之前说谢逾白是提前偷学投机取巧侥幸获胜的人站不住了。
“他是不是看你舞了一遍剑招便自己学会了?”祖师爷笑得眼睛都睁不开,脸上焕发出光来,“十成十完全模仿!”
寒箫却摇摇头。
找茬的又开始了:“看吧,我就说谢……”
“第十三式,我不会,”寒箫打断杠精,“我只舞了前十一式,然后告诉谢公子第十三式是如何模样,如何威力。谢公子听罢,推演比划了一炷香后,告诉我该怎么做。见他那般轻易,我本是不信的,但按他所说,练出来的招式竟、竟……竟当真是第十三式!”
寒家主在天之灵得以告慰,寒箫牙关都在颤抖,噗通一声跪地,压抑呜咽。
这时,众人终于明白了寒箫方才摇头的意思。
谢逾白学祖师爷,是十成十完全模仿。
那么他学这残缺不全的暮雪剑,悟出了空白的第十三式,早已超出了模仿的范畴,不,岂能用模仿这等狭义的词语概括!
有此等惊人创造天赋的奇才,在场个别从幽冥之乱中侥幸存活的人士,联想起一个人——
一个创造了无数古怪法阵戏耍群魔,手持逢君剑杀死第十二只鬼“风雪客”,却殒身于桃遇风岸的千重川下的,鬼面少年人。
鼎剑崖,风雪萧萧。
入目,厚雪的白,崖石的黑,败者的血,和一线天缝隙间朦胧的各色剑光,交相错杂。
若说三生之前还觉得谢逾白是“小白脸”“废花瓶”,那么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称呼也变成了“公子”。
一路念叨“公子真是神了”之类的话。
谢逾白心不在焉地笑笑:“也没那么无敌,只是些虚把式,空有招式而已,我灵力不足,难以支撑,若真上战场,定会落败。”
“那好办,”三生道,“勤加修炼呀。”
谢逾白:“……这才是最难(懒)办的。”
南风岸见谢逾白一路都有些恹恹的,抬手示意三生少聒噪,侧首问:“怎么了?”
“我在想寒箫说的话……他说他不是看了我和黄熊老怪的比试后才提前蹲守我的,而是这原本就是寒家主临死前的嘱咐,让他学不会便上昆仑山寻我。可是,我此前从未见过寒家家主,更从未学过暮雪十三式,寒家主为何提我的名字?”
南风岸抿紧了唇,回正视线,没说话。
三生也陷入诡异的沉默。
谢逾白食指扣住下巴,低忖:“我之前就怀疑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比如,参加过幽冥十二鬼之征?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人?比如……”